她出生在四川巴中大山深處,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走出大山,追尋夢想,這是村民眼中她一定會走的路,她卻做了代課教師;他曾以高出錄取線30多分的成績考上大學,可惜體檢不合格,傷心無助時,有人推薦他到火天崗村小學任教,他也成了代課教師。
本無任何交集的兩人就這樣相遇,他叫廖占富,她叫張興瓊。
18歲的他來到火天崗村小學,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心酸,低矮破舊的兩間房屋容納著近百名學生,教師辦公上課都在一個屋子,加上他共4名教師。廖占富來后不久,有兩名教師實在耐不住清苦走了,只剩他和她承擔起了6個年級的教學。他倆各負責3個年級,課間休息時還要給學生蒸飯、燒菜。山路崎嶇難走,遇到雨雪天氣,他們要把住得遠的學生送回家。兩人忙得如陀螺一般,但和孩子們黏在一塊兒的感覺快樂又充實。
這樣一晃就是4年。22歲的他困惑了,難道就這樣擺渡青春?父母也問了他無數次,真要待在山里一輩子嗎?一種對山里孩子難以割舍又壯志難酬的糾結情緒在他心里翻滾。
一天晚上,張興瓊的父親來到了他的住處,寒暄過后道明來意:“孩子,學校只剩你和我閨女了,要是你走了,小瓊也走了,娃娃們去哪里念書呢?你能和我閨女結婚嗎?”廖占富不知如何應答,他推開屋門,外面站著十多位村民,他們央求道:“小廖呀,你如果不和張老師結婚,她就要去外面工作了。為了這些娃娃們,你就同意吧!”看著鄉親們期盼的眼神,他決定留下來。但張興瓊堅決不同意,自己比廖占富大8歲,更重要的是,她向往著外面的世界。老父多次勸說,她明白做人不能只站在個人的立場上,為了孩子,為了一方鄉鄰,她答應了。
火天崗村小成了遠近聞名的“夫妻小學”,孩子們親切地管他倆叫“廖爸爸”“張媽媽”。廖占富有個百寶箱,收著指甲剪、梳子、剃頭刀、應急藥等物件,他和她會給學生們剪指甲、理頭發,幫著換洗衣服,還把小學周邊的荒地開墾出來,種上白菜、蔥苗,中午給學生們燒飯做菜。夫妻倆相互鼓勵,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堅定地走下去。
時光流逝,他倆的女兒考上了大學,兒子讀初中,兩人的工資根本無法維持。張興瓊急得直掉淚,她對丈夫說:“算上掃盲班,我教過村里三代人,卻供不起兒女讀書!”得到消息的村民們伸出了援手,剛好縣里組織公辦教師資格考試,廖占富以優異成績通過。
此時,隔山相望的廟子梁村小缺少老師,這所學校一樣位于海拔900米的大山上,廖占富主動請纓,由于離家太遠,他每隔幾天才能回家一次。兩所小學隔山相望,夫妻倆也隔山相望。有一年冬天,山里突降大雪,廖占富把學生送走,回到家已是晚上11點,但妻子還沒回來。他找來火把,又往火天崗村小學走,走到半路見妻子坐在雪地里,原來是送學生回家摔傷了腿,夫妻倆在雪地里哽咽著抱在—起,妻子問:“你后悔嗎?”廖占富搖搖頭,背著妻子一步一步挪回了家。
曾經連高中生都難找的山村,因為“夫妻小學”的辛勤“擺渡”,陸續有30多名孩子考上大學。每當家長帶著考上大學的孩子給“廖爸爸”“張媽媽”放鞭炮時,那就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過往的勞苦和辛酸煙消云散。從青春年少到兩鬢斑白,守望山頂小學25年的夫妻倆將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留在了這里。在人心躁動的年代里,支撐他們的是堅定的信念——自己背負的是大山的期望,托起的是山里的未來。
(周繼紅摘自《做人與處世》2013年9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