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有登上過新疆的天山,可我卻看到過天山深處那冰峰雪嶺間的雪蓮花。
一天,小濤出差路過我居住的小城,來家看望我,進門笑盈盈地說:“大伯,我給您送一樣禮品,您猜是啥禮品?”我猜不出。小濤又說:“這禮品是一株花,你猜是啥花?”我還是猜不出。小濤神秘兮兮說:“雪蓮花。”小濤匆匆忙忙地打開提包,拿出一個特制大盒子。大盒子很漂亮,鮮紅鮮紅的,上面印一朵艷麗雪蓮花,下面是四個金光閃閃的字:“天山珍品”。突然,里面亮出一株雪蓮花——有根、有莖、有葉、有花。我驚喜不已。
這株雪蓮花,是小濤的朋友從天山深處帶來送給小濤的。小濤笑說,朋友送我雪蓮花不是送禮。哈哈哈,我也笑了。小濤雖是大學畢業,也學過植物學,但卻一無職、二無權、三無名、四無錢,日日年年在那由綠變黃、由黃變綠的“一畝三分地”上揮汗如雨地躬耕壟畝,給他送禮有啥用?朋友送他雪蓮花,當然是友情。而小濤送我雪蓮花,是親情。
看著雪蓮花,我想起唐朝詩人曾寫過歌唱雪蓮花的詩。但這個詩人是誰,想不起來了,我就在書架上找啊找,終于在《岑嘉州集》中找到了我記憶中的詩。這首詩的作者是岑參。岑參曾幾度出塞,在軍中輔助作戰。他對邊地征戰生活和塞外旖旎風光有著長期的觀察和體會。他以激越的情思歌頌邊防戰士英勇的戰斗精神,描繪多種多樣的邊塞生活和風光。他在《優體羅花歌并序》中,是這樣歌唱雪蓮花的:“恥與眾草之為伍,何亭亭而獨芳。何不為人之所賞兮,深山窮谷委嚴霜……”
小濤說,雪蓮花生長在天山海拔4000米左右的懸崖陡壁上、冰雪巖縫中,那里氣候嚴寒,終年積雪不化,一般植物根本無法生存,而雪蓮花卻能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和空氣稀薄的環境中迎風斗雪,頑強生長。
說來也巧,不久的一天,我收到一封遙遠的來信——關于雪蓮花的,寫信人是楊西平。在我印象里,楊西平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兵。那時我下部隊基層蹲點,恰逢部隊為新戰士舉行授槍儀式,我把那桿沖鋒槍發到了他手里。他與我結下了友誼。我轉業后,他從黃海邊調到祖國大西北。這么多年,他還不定時地給我來信,說是匯報思想。如今,他已是解放軍某軍分區的副司令員。信封里有一張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片大山、一座新墳、一株雪蓮花、一隊干部在楊西平的率領下肅穆地舉手敬禮。信上講述了戰斗經過——六連二排在追擊叛匪時,五班長不幸中彈犧牲。當我軍活捉全部叛匪后,戰友們返回掩埋五班長時,竟發現五班長在全排走后,又向前爬行六米多才犧牲……他壓倒了草,流盡了血!他那鮮紅的熱血染紅了大山!
楊副司令員為什么給我寄來這張彩色照片?我想,他是啟迪我,一個革命戰士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像冰山雪蓮花一樣勇敢、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