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手風琴

記得2008年的那個寒假過得很快，大年初一剛過去沒幾天女兒就收拾行囊出發(fā)了，可剛到學校就打電話叫我給她寄書。“為什么臨走時不帶上啊？”我埋怨道。電話里傳來女兒朗朗的笑聲：“我給你報銷郵寄費……”

給女兒郵寄了兩本書，一本是《姜杰手風琴中級教程》，另一本是江蘇省手風琴考級教材，我順便還把原先復印好的曲譜一塊寄去了。三天后女兒來電話告之書收到了，電話里她笑著說：“還有意外收獲啊！”其實我只是順帶寄了本地特產(chǎn)“捆香蹄”。“書也太破了！”女兒還不忘大聲埋怨。

那兩本書是被女兒翻爛的。

女兒是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手風琴的。當時她所在的城西小學開辦了器樂輔導班，我先給孩子買了二胡，后來老師說學二胡的學生太少，辦不了班，孩子可以學鋼琴或者手風琴。

當時我們沒有經(jīng)濟實力買鋼琴，就是有能力買，家里也沒有地方放。手風琴不算貴，也方便攜帶，于是我就鼓動女兒多聯(lián)系班里同學。結果，手風琴班共招收了24名琴童，她們班就占了9名。就這樣，我給孩子買了第一架手風琴，是天津產(chǎn)60貝司的鸚鵡牌手風琴。

和同學在一起，女兒學得很有激情，從五線譜學起，每周星期天上大課。教他們的老師叫朱惠，是當?shù)赜忻逆I盤手，鋼琴、手風琴的教學和演奏都很有水平。這是朱老師代的第一個手風琴班，他教學很有方法，常常獎勵琴童“紅蘋果”——就是在作業(yè)本上畫紅蘋果，5個蘋果代表優(yōu)秀，5個以下的則為良好、一般和較差。有時老師還獎勵和手風琴相關的書籍、筆記本，對成績特別優(yōu)秀的學生還獎勵現(xiàn)金，有5塊的，有10塊的。其實，錢多錢少大人們都不在乎，家長們在乎的是孩子學琴是否真的有進步。作業(yè)本上一個個“紅蘋果”，就像孩子的臉蛋，我看著心里高興。一學期下來，我家的寶貝女兒竟然得到獎金40元。

1996年的6月1日，手風琴班的24名小手風琴手在全校師生面前合奏了《馬刀舞曲》和《杜鵑圓舞曲》，老師把臺上唯一的麥克風放在了女兒的手風琴前。第一次亮相，老師認真地給每個演員化了妝，還換上了演出服。整齊的手風琴合奏贏得了大家的掌聲，孩子們的笑容也特別燦爛。

隨著學習的樂曲難度越來越大，琴童們的畏難情緒表現(xiàn)出來了，女兒也露出了厭煩的情緒。在夏天，汗水和淚水往往混在一起，女兒的手指頭上出了血泡。記得有一次，女兒抱著手風琴一個多小時，不練，也不放下，滿臉都是不愉快的表情。作為家長，我們不指望孩子將來能夠成為手風琴專業(yè)演奏家，只想讓她掌握一種音樂技能。看著孩子如此的不開心，我們也有讓女兒放棄的念頭。別人家的孩子在室外開心地玩耍，而她卻在房間里抱著琴反復地練習音階、練習曲和樂曲等，除了完成文化課的作業(yè)，她的業(yè)余時間都用在手風琴上了。我知道，練琴苦了女兒，也讓女兒的童年失去了很多應該有的快樂。

1997年7月，我給女兒買了120貝司的手風琴。那年暑假，女兒第一次參加了江蘇省音樂家協(xié)會和考級委員會組織的考試，以優(yōu)秀的成績通過了手風琴二級的定級考試。拿到用汗水和淚水換來的證書，女兒的心中有幾多欣慰，幾多辛酸。這之后，女兒又參加了許多次的定級考試和器樂比賽，在中央音樂學院在山東菏澤組織的六省一市手風琴比賽中獲三等獎，獲江蘇省朝霞工程暨首屆全國推新人大賽器樂組三等獎，2002年她通過省音樂家協(xié)會和考級委員會的十級考試，并以優(yōu)秀成績獲得證書。

手風琴，是外國人的發(fā)明，迄今有一百七十多年的歷史。這種樂器既能獨奏又能重奏、伴奏，其音色優(yōu)美，是一種節(jié)奏性強、和聲比較豐富、結構較完整的樂器。再加上有音色變化器，可以變化音色、擴大音域，以增強其音樂表現(xiàn)力。所以，在演奏華彩流利的旋律中，有它的獨到之處，給人一種精神振奮而又輕松的感覺。同時，它還可以很準確地表現(xiàn)憂郁、悲壯、傷感的情緒，當幾部和聲出現(xiàn)時，給人一種雄壯而有力的氣氛。這一樂器運用好了可以相當于一個樂隊，但是要學好手風琴不僅要有很好的音樂天賦，還要有吃苦耐勞的品質(zhì)。女兒堅持學琴7年，當初24名琴童只有她一人考完10級即手風琴考級的最高級。練琴，從某種意義上講，的確是對人意志品質(zhì)的一種磨煉。

2000年3月7日那天，女兒接到了中央音樂學院考級比賽暨蘇魯豫皖首屆“2000杯”手風琴比賽的通知，拿到了比賽章程及考級簡介。比賽時間是4月29日至5月1日，比賽地點設在山東菏澤曹州賓館。這段時間，對于女兒和我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

還記得3月15日，女兒選定了6級參賽曲目：練習曲、中國樂曲《二泉映月》、外國樂曲《威尼斯狂歡節(jié)》及《春天》。經(jīng)過選拔，女兒的另外兩名同學濛濛和雯雯也一起去參賽。4月25日，指導老師朱惠組織了3名選手的賽前演練，并邀請師生觀摩。28日晚上8點57分由朱老師帶隊，包括家長在內(nèi)的8人參賽隊伍從新沂乘火車出發(fā)。29日凌晨3點20分到達菏澤火車站，4點入住曹州賓館。29日晚，在賓館北樓會議室舉行開幕式。參賽選手300多名，陪同的家長400多名，主考及工作人員100多名。青島、洛陽、菏澤等地聘請的評委老師在主席臺就坐，女兒的指導老師也在主席臺就坐。菏澤手風琴學校校長朱文卿致開幕詞，趙惟儉教授講話，中國手風琴界前輩、手風琴界泰斗張自強和中央音樂學院手風琴教授楊國立先后講課。授課內(nèi)容為能力的訓練、視奏、自編伴奏、即興演奏，還包括演奏的氣勢、情感投入、感染力等等。

4月30日早上8點，各級別抽簽，預賽開始。女兒抽的簽是6級組9號簽，預賽曲目是練習曲和《威尼斯狂歡節(jié)》。我在比賽現(xiàn)場看到了女兒比賽的整個過程，女兒有些緊張，演奏練習曲時出現(xiàn)了幾個小錯誤，不過樂曲《威尼斯狂歡節(jié)》的演奏發(fā)揮出色。晚上10點多，朱老師告知女兒預賽過關，第二天參加決賽，而另外兩個小選手沒能參加決賽。

5月1日早上8點30分決賽抽簽，女兒抽到7號簽。10點20分選手進入賽場。女兒的決賽樂曲拉得比較平淡，尤其是《二泉映月》，表現(xiàn)力一般，和平時的演奏有不小差距。下午3點40分，在1樓會議廳舉行頒獎儀式及閉幕式。女兒獲得6級組三等獎。本次評委主席楊國立教授給女兒的點評是：“有些拘謹放不開，手風琴的風箱處理得不夠好。”之后楊教授給女兒的筆記本上題了詞：“好好學琴，爭取更大的進步。”閉幕式結束，各地選手和評委一起合影留念，之后欣賞一等獎獲得者的匯報演出。晚上10點56分，我們到菏澤火車站乘車返回。

那次比賽，各地選手水平都很高，來自菏澤、青島、洛陽、徐州等地的選手都有精彩的表現(xiàn)。獲得一等獎的選手樂曲處理細膩準確，風箱運用得很好，演奏投入，表現(xiàn)力強，心理素質(zhì)也很好。

那一年，女兒不滿12周歲。

女兒已經(jīng)很久沒有拉手風琴了，她說過不會放下手風琴的。想不到若干年以后的今天，她卻“移情別戀”，玩起了單簧管，成了軍校軍樂隊的一名單簧管手。女兒說：“玩的，業(yè)余的，哈哈！”看來這手風琴得享受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