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500萬臺iPhone遭退貨深圳代工模式受考驗

蘋果供應鏈中最大也最重要的制造基地——富士康，最近攤上了大事。

近日，知情人士向《IT時代周刊》爆料，稱蘋果公司向富士康退回500萬部iPhone，原因在于產品外觀不符合標準或出現功能不良的問題。據稱，蘋果在質量檢查中總共發現富士康生產的不合格手機總數高達800萬部。而隨著大批量產品的“返工”，富士康董事長郭臺銘將要為此支付10億至16億元人民幣的額外成本。

據接近富士康的人士分析，蘋果產品的熱銷，促使富士康iPhone生產“大躍進”，在高速擴張、超量投產下出現了管理混亂的局面，以致影響產品的質量。另外，英國投資銀行巴克萊資本分析師向外界透露，蘋果派駐富士康監督產品質量的關鍵人物正在流失，這或許也成為iPhone質量無法達標的原因。

對于外界的傳聞和質疑，富士康表示不予評論，并將進行深入調查。

良品率不達標

作為富士康的領軍人物，郭臺銘曾經對外稱：“喬布斯為什么要把iPod、iPhone全部產品都交給我？因為只有我能做。”

能夠成為創新旗手蘋果的“打工者”，郭臺銘感到底氣十足，但因為對產品質量要求的嚴苛，蘋果的錢雖然多，卻并不好掙。一位蘋果國內供應商向本刊記者透露，蘋果和富士康簽署的代工協議要求，iPhone 5的整機組裝良品率必須在90%以上。但因為產品工藝過于復雜，從去年生產至今，產品實際良品率卻僅在80%左右。這就意味著，未達標的產品都需要由富士康來承擔返工的費用。

業內人士推算，每部蘋果手機“返工”需要約200元的人工成本，500萬—800萬部不合格iPhone重修，郭臺銘就需要支付10億至16億元。這相當于2012年鴻海內部負責iPhone代工的iDPBG（數位產品事業群）2/3的利潤。

作為鴻海最掙錢的一條產品線，良品率過低已經成為郭臺銘最為頭痛的大事。為了提升產品的良品率，郭臺銘在4月16日到深圳觀瀾鴻觀科技園視察，他提出“提升良率、專業培訓、凝聚士氣”的口號，并向員工表示自己在觀瀾設立了辦公室，親自坐鎮監管。

據了解，受退貨事件影響，4月初iPhone在深圳、鄭州、太原三地的生產廠區全面停線整頓。4月中旬，才開始陸續小批量生產。

深圳富士康一名生產線工人談道，iPhone 5要求鋁合金邊框及后蓋的劃傷、凹陷標準是0.02mm。這樣的要求非常苛刻，很難生產出完全合乎規格的產品，加上趕工期，工人壓力非常大。

快速擴張下的管理漏洞

iDPBG是富士康內部的子事業群，也是獨立的法人實體——公司注冊名為富泰華工業（深圳）有限公司（簡稱“富泰華”）。

富泰華于2002年4月成立，原本主要是代工臺式機、MP3、計算機主機板等產品，2010年前后，隨著iPhone、iPad等蘋果產品受到全球消費者的熱捧，負責代工生產iPad平板電腦的iDSBG（創新數位系統事業群）從iDPBG剝離。iPhone則由富泰華位于深圳觀瀾園區、鄭州園區以及太原園區D1—D4棟的部門代工。

作為代工最核心的生產線，iDSBG和iDPBG都大力擴張生產線、增加工人。本刊記者在查閱富士康公司網站的官方新聞時發現，iDSBG在去年9月份的一個星期內就在深圳、成都開了三場招聘會。

在“大躍進”式的發展下，管理混亂、人員素質低下等問題開始涌現。

深圳富士康一名生產人員向《IT時代周刊》透露，為了趕工期，工廠常常是超量投產，生產線管理相比以前大為混亂。“基層干部為及時下班，追求產量不計質量，甚至親自違規，少數干部唆使員工作弊并為其‘站崗放哨’。”他還認為，“人員流動性太大，工人和管理人員的素質大幅度下降是根本原因。”

從2010年開始，富士康內部的稽核及QC（質量控制）部門權力極大，這兩個部門主要是抓紀律和（WI）標準作業手法，但一些規定過于死板，沒有靈活性，有些作業手法本身有問題，無法達到產能。“對于不良產品，一般都是等產品出了問題才去解決，而不是提前抓。”前述深圳富士康生產人員說。

而另據知情人士介紹，在2010年8月，因為產品的出貨良率達不到蘋果的標準，富士康曾向蘋果賠償8億元。這也從側面證實了富士康在內部管理中出現了漏洞。

今年年初，時任iDPBG總經理的鐘依華在事業群年終動員大會上發表講話，要求“深刻反省、策勵未來”。鐘依華的發言表明其已經意識到了iDPBG的兩大管理問題——不良率過高、產品質量控制存在疏漏。然而，受到富士康“賄賂門”（高管收取供應商賄賂）的影響，鐘依華被“長期休假”，繼任者鐘成裕短期內蹊蹺地再次被替換。

據臺灣媒體報道，緊急接替鐘成裕的陳輝龍因資歷較淺受外界質疑，鴻海內部有人對其能力表示擔憂，“繼任者必須要做到嚴守成本控管，維持產品出貨品質，只要成本和質量控制住，訂單自然不會掉得太嚴重。另外，想辦法降低對蘋果的依賴或許才是至關重要。”

代工廠生存模式受考驗

過去兩年，得益于iPhone出貨量增長的強勁，鴻海2011年12月份營收達106億美元，連續幾個月創下歷史新高。

但是，伴隨著喬布斯的離開和競爭對手的強勁沖擊，蘋果產品開始走下神壇，受此影響，富士康出現巨大虧損。據富士康2012財年財報顯示，由于部分重要客戶的訂單量減少，富士康2012年凈虧損3.2億美元，創歷史最大虧損紀錄。

這一幕與2010年受累于諾基亞等客戶在全球智能手機市場的份額下降而造成富士康虧損的情況何其相似。因此，有觀點認為捆綁式的發展模式一直是富士康潛存的危機。

近兩年來，富士康面臨的經濟環境更加嚴峻：中國廉價的勞動力、寬松的投資環境、低成本的能源已一去不返。現在，郭臺銘除了要解決原材料和人工成本不斷提高的內部問題，還要帶領全體員工共同應對蘋果等客戶進一步提高產品標準的要求，這就使得富士康猶如一塊兩頭受壓的“夾心餅干”。

也有評論指出，在智能手機價格重心整體下降的情形下，蘋果為保持自己的利潤率，一再壓低供應商采購價格，導致供應商長時間加班、雇傭童工、克扣工人血汗錢、環境污染等問題叢生。

相關數據顯示，盡管蘋果利潤率一直在爬升，并已接近30%，但鴻海的利潤率卻從2006年的5.9%一直下降，這一下滑趨勢在2007年蘋果推出iPhone和iPad系列產品后，更趨嚴重。有報道稱，鴻海精密運營利潤率已經下滑至1.5%。

實際上，富士康面臨的問題正是深圳代工的“蘋果產業”的生存縮影。

深圳已形成了一個專為蘋果提供皮套、貼膜、數據線等配件產品的產業，囊括了1500多家大小廠商，年產值逾千億元。但這些蘋果配件的廠商還要向蘋果公司交納相關費用，有生產蘋果專用數據線的廠家，就要為每根數據線向蘋果公司支付5-6美元。可以想象，面對強勢的蘋果，這些勢單力薄的中小型代工廠，在多方壓力之下的生計更加艱難。

責編：羅維秋 E-mail：luoweiqiu@ittime.com.cn 美編：陳漢燕 校對：蘇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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