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象牙揭示的變遷

黎姿芃

1000年前生活在歐洲的貴族，常常用海象牙雕刻一些圣物來顯示財富或朝拜天主。

科學家在歐洲各地的中世紀早期遺址中發現了數百件海象牙工藝品，包括手杖柄、圣物盒和描繪宗教人物的小雕塑等。這些海象牙藝術品的發現證明了曾經的貿易網絡從地中海一直延伸到北美洲。這種貿易是當時生活在格陵蘭島的挪威殖民地人們的經濟支柱。格陵蘭島挪威殖民地最初建立于公元985年，于1450年左右消失。

之前科學家認為，北歐人搬到格陵蘭島是為了獵取大西洋海象。后來科學家發現，由于氣候越來越冷這些移民在生活幾個世紀后又離開了那里。但最新研究表明，海象牙市場的沒落，直接導致了定居點的廢棄。那么到底是否如此？

海象牙十字頭工藝品

海象牙十字頭工藝品

2014年，歐洲科學家巴雷特領導的團隊通過分析在歐洲各地遺址發現的中世紀海象骨骼碎片，解讀出了來自格陵蘭島的海象牙對中世紀經濟的重要性。他們發現，格陵蘭島并不是海象骨骼的唯一來源，海象骨骼也可能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或冰島的北海岸。

科學家檢查了從中世紀的海象牙作坊中出土的67只海象鼻骨。海象牙獵人用斧頭把海象的鼻子和兩根象牙一起砍下來帶走。但在分離出象牙后，剩下的海象鼻骨被丟棄，后來科學家發現的正是這些海象鼻骨。

海象的牙被當作商品

海象活著的時候，其骨骼會從它們生活的環境中吸收同位素，從而反映不同環境中的化學特征。科學家分析了其中24塊骨頭中的碳、氮、硫和氫同位素的比例，還通過其中25塊骨頭的DNA來佐證同位素分析的結果。研究表明，這些碎片所屬的海象中只有一只可能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以北的巴倫支海，其余都來自格陵蘭島。在1150年之前，海象的骨頭來自挪威殖民地。但到了13世紀，挪威殖民地的海象牙越來越少，獵人狩獵的地方離家越來越遠。最后，為了獲取海象牙，獵人的狩獵地點到了格陵蘭島的西北部和現在加拿大的埃爾斯米爾島。

長期在北大西洋各地進行遺址考古的考古學家麥戈文稱，格陵蘭島西海岸的迪斯科灣曾經是主要的海象獵捕地，它的北面是梅爾維爾灣，挪威水手在該地區航行時如遇到惡劣天氣，他們為了盡快離開，就會冒險通過梅爾維爾灣。19世紀捕鯨船的記錄顯示，梅爾維爾灣的海冰很危險。挪威人使用的小船在那里面臨的風險會更大。

在梅爾維爾灣以北，環境完全不同。格陵蘭島西北部和埃爾斯米爾島之間的溫暖海流使海洋不結冰，形成了被稱為“北水區”北極綠洲。這片開放的海洋吸引了各種鳥類以及海象、海豹和鯨等海洋哺乳動物。麥戈文認為，過去人們曾以為北歐人不能通過梅爾維爾灣，至少不可能頻繁通過，而現在看來，他們是能通過的，而且這似乎是維持海象牙貿易的唯一選擇。

海象牙棋子

到了13世紀中期，大象牙在歐洲西北部變得越來越普遍。隨著阿拉貢王國跨地中海擴張，并在1231年征服了地中海上的巴利阿里群島，象牙商人重新獲得了進入直布羅陀海峽的機會，這讓地中海和北歐之間的貨物運輸變得更加容易。來自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的大象牙比海象牙更有價值，這使海象牙的價格開始下降。在13～14世紀，寫字板和鏡子背板這樣的坊間奢侈品開始大量以大象牙制作。

同時，琺瑯裝飾品也開始成為海象牙的重要替代品，海象牙的價格進一步下降，挪威一份年代為1282年的教會文件要求納稅時將海象牙改為金幣或銀幣。

海象牙棋子

巴雷特團隊的研究表明，殖民格陵蘭的挪威人似乎沒有完全放棄海象牙貿易，而是比以往更加努力地獲取更多的海象牙來維持他們的收入。巴雷特團隊檢查了這個時代的海象骨頭，發現都是較小的海象，并且通常是雌性海象，這意味著大個頭的海象在這之前就已遭遇滅絕性捕殺。雖然來自這些海象的象牙可能在短期內促進了貿易，但從長遠來看，這種過度捕殺海象的做法是不可持續的。

類似這種資源浩劫的典型例子還有捕鯨貿易。麥戈文稱，在18世紀，捕鯨者在大西洋上獵殺藍鯨，附近的城市是鯨脂交易的最大市場。但是到了19世紀末，大部分的大型鯨已經消失了。捕鯨者轉而在世界各地航行，為獲取資源而殺害鼠海豚和海象等動物。海象牙價格的下降可能在格陵蘭的定居點造成了類似的資源浩劫。這也是許多依賴漁業和其他自然資源（如金礦、鈾礦和煤礦）維持經濟的地方面臨的共同問題。

海象牙硬幣

隨著賴以生存的資源被過度開發，獲取資源的風險不斷上升，而回報卻急劇下降，挪威殖民者可能已經無法生存，因此不得不尋找新的謀生方式。

1721年，當一名傳教士在格陵蘭島建立自挪威殖民統治結束以來的第一個歐洲定居點時，他發現了廢棄的石墻建筑和因紐特人曾經的居所。

挪威殖民者是航行回了歐洲，還是在他們生活了近500年的地方消亡了，這仍然是一個謎。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著以前在嚴酷條件下蓬勃發展的經濟體系已經終結。

廢棄的石墻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