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家里買了一個電高壓鍋,國產的,牌子就不提了,免得以為我替它做廣告。
這個鍋,外觀一般,甚至有些粗笨,但卻非常實用,蒸啊,燉啊,煮啊,功能齊全,就差一項煎、炸什么的,稀飯、干飯、五谷雜糧等。東西一放,檔位一摁,等著吃就是了。
自從有了它,老婆算是省心多了,晚上再也不必早早調好鬧鐘,生怕早晨睡過頭,影響上班。
老婆對這個“田螺姑娘”情有獨鐘,用畢,都要一遍遍地擦,直至擦得油光發亮,似西瓜皮,才放手。
家里有了這個寶貝,自己平時讀報看新聞,對有關電高壓鍋之類的產品,就格外關注。
一次看報紙,說是上海人忒推崇日本生產的電高壓鍋。上海家庭主婦到日本旅游,啥東西都可以不買,這個電高壓鍋是一定要買的;有的甚至三五個買回來,說是受人之托。據說,同一個品牌的日本電高壓鍋在上海家電商場一個得一萬出頭,而直接從日本買,就五六千元。掐指一算,當然合算。
報紙上還說,價錢是一回事,實用、好用、耐用,才是最重要的。說是日產電高壓鍋,內循環。不溢氣,營養不外泄,煮出來的米飯,那個香噴噴,沒得比。還說呢,一個電高壓鍋,用個十年八年,肯定沒問題。
好處多多,自個就想,若到日本,再怎么也得背個回來。當然,心里是這么想,嘴上可不太敢這么說,中日之間恩恩怨怨,沒完沒了,要是到處說去日本一定買個鍋什么的,不被“拍磚”才怪。
今年還真的去了趟日本。公務忙完,同事說得買點小玩意兒回去送大家。
買什么?剃須刀、指甲剪,是不錯的選擇。到了6層樓高的秋田電器城,扶手電梯,直達電梯上人流涌動。看過去,大多似曾相識,聽口音,才知皆同胞。
商城服務員臉上笑得似朵花。嘴巴似抹了蜜,都是講漢語。這漢語,南腔北調的,一聽,我還是能辨出個大概。我敢打包票,這些服務生十個中有九個是中國人。一個女服務生一開口,我問她是福建福清哪里的,把她嚇了一跳。我笑笑:別緊張,老鄉。他鄉遇老鄉,她就顯得特別熱情,一再向我推薦日產電高壓鍋,把日產電高壓鍋的優點描繪得比高科技還高科技。而其實,這與我從報紙上看來的差不多。于是,我生疑:吹捧日產電高壓鍋的作者怕也是到過秋田的?
同行的一同事越洋電話請示他太太,電高壓鍋買不買?他太太說,買是肯定的,這么好的東西不買,可惜了;只是買大號的,還是小號的,得斟酌斟酌。5分鐘后,他太太來電,還是大號的吧,免得家里來客,不夠吃。
我是自作主張,沒請示、沒匯報,就決定買。我的觀點是,家庭必需品買了,錯不到哪兒去。
看我們兩個大男人,一人提著一個鍋,屁顛屁顛的,福清女服務生眉開眼笑,送至電梯口,學日本人點頭哈腰,謝個不停。
回到廈門,迫不及待向老婆介紹日產電高壓鍋的種種優點。老婆左瞧瞧,右看看,就一個字:“重。”比國產的重。
翌日,把親家也請來,用國貨、日貨同時蒸飯,想讓大家鑒定下,哪個貨蒸出來的飯香?結果,大家的一致看法:沒有差異。
這還不打緊,這日貨蒸同樣的飯,時間比國貨的要長。國貨30分鐘搞定,日貨要45分鐘。且這日貨蒸米飯還過得去,煮稀飯、五谷雜糧等,卻遠遠不如國貨。說是不溢氣,也是言過其實,水稍滿些,氣照溢,霧照漫。
如是,老婆就開始嘮叨個不停。6000元,6000元可以買國產的六七個啊,六七個可以用多久?一個三五年,也可用個一二十年啊,再有,國產的,功能更多,更省電……反正,這個日貨,被老婆說得一無是處,一塌糊涂。
老婆還拓展開去,說如今不能崇洋媚外了,我們國產的小家電,質量、壽命、功能,與洋貨相差無幾,甚至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每每煮飯,老婆都要老調重彈,對日貨發出一番評論;到了后來,她干脆把日產電高壓鍋裝回紙箱,束之高閣。
此事對我打擊甚大,也逼得我反思再三。一是自己成天講愛國,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對國貨沒底氣,這算哪門子事?二是對任何事都不能一概而論,都要一分為二,都要實事求是;三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趨,東施效顰,最終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