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甜的小龍蝦才不會膩人

我媽總說我，半夜瞎嚷著要出去吃宵夜，才不是我呱呱叫著“晚飯沒吃飽，肚子餓了”這種不上臺面的理由，而是“嘴巴寂寞了”。師奶把生活看得太透徹，讓人無所遁形，所以每次去段式姐妹吃小龍蝦的時候，我只能再小小聲反駁她：“夏天如果不吃小龍蝦，過得太不夠精彩了。”

吃小龍蝦這東西，和一日三餐的不同太大了。平日里時不時還要裝模作樣穿個正裝去一些富麗堂皇的地方吃一頓既吃不飽又渾身癢的大餐，縮頭縮腦地提醒自己別切個牛排就讓自己丟臉。中國的飲食博大精深，但真要探究精髓，排場越大的店反而中規中矩，而小龍蝦說不上是多高深，但在我看來，名廚未必能將小龍蝦做得比段式姐妹的廚師來得好。

段式的小龍蝦不像其他千篇一律的重咸重辣，真要說有什么不同，反倒是一種甜甜的香味。就拿十三香為例，端上桌來的時候紅綠鮮明，他家真是不吝嗇辣椒的，整個擺盤就讓人食指大開。去頭，先蘸一蘸湯汁，用嘴輕輕一吸，飽滿的蝦黃是性感的標志，妙到令人發指。再來剝殼，我對于抽出青黑的蝦線這件事上倒不刻意，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消食，還要花一番細功夫，那不是快趕上吃西餐了嗎？不如麻利地去殼，直接在湯汁里小小地掃蕩一下，整只入口，味道隆重到讓人肅然起敬，上口有點甜，吸在嘴里的汁水格外誘人。你還可以加年糕，這里的年糕不是韓式料理里糯糯的手指年糕，而是切片的那種，嚼起來的勁道同這頓宵夜成正比。現代人吃東西喜歡拿手機出來測毒，吃之前拍照上傳，吃完后用留有香辣勁的手再拍一張，大半夜要的就是“深夜報復社會”的快樂。

辣到嘴唇有點發麻了，我和朋友開始侃大山，說起了出門時我家神叨叨的老太太又拿微博上她關注的大V的話來教育我，說小龍蝦重金屬超標，因為它們對毒水有極強的適應力，鉛汞錳鉻砷等毒素在體內積聚到正常值的幾百倍，也不會影響它生存，是典型毒物，吃了拉肚子是小，有其他后遺癥是大。朋友也是個只懂得撒開腳丫子和我搶小龍蝦的天然呆，幸好段式的美女板娘聽到了我們無厘頭的對話，站在柜臺后面笑瞇瞇告訴我們：“這就是扯淡不好好扯的典型，小龍蝦有良好的排除減毒機制，它能把重金屬轉移到外殼，然后通過不斷蛻皮把毒素轉移出體內，這也正是它可以耐受重金屬污染的原因之一。”板娘介紹，段式的小龍蝦來自江蘇一帶，那邊的水質更好，養出來的小龍蝦也更干凈天然。買回來之后先放在一個缸里養，三個小時足夠把腮里的臟東西吐干凈。到時候再放到另一個缸里，客人點多少就當場燒，保證品質的鮮活。

難得見到板娘，就著話題閑聊起小龍蝦的甜味。板娘只是撇撇嘴，套用廚師的話說：“人家說糖好吃，咸的吃多了才對身體不好。”這夜深人靜得可以做壞事的晚上，有一盤甜得簡單的小龍蝦，有個臉蛋身材腔調都很正點的美女老板會和你一搭一唱，就是宵夜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