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再次看到婭是在她離開隔壁家紡店的第三天下午，她的雙眼紅腫，整個人都沒有精神。出于好奇也出于關心，忍不住走進她店里小心地問：“今天過來上班了？”

“嗯。過來幫幾天忙。”她微笑著說得很輕松。

婭的回答讓我墜入了迷霧里，記得那天她和老板娘吵得很兇，老板娘指著婭的鼻子罵：“這么個大活人看個門都不會，白白讓賊把東西偷走了，幾千塊錢的東西……我一個月工資開著，還要往貨里貼錢怎么就找著你們這些個寶貨……”老板娘臉紅脖子粗地罵罵咧咧叨嘮了半天。婭一直在辯解：“我一直在忙，人太多賊就鉆了空子，我們也不是故意叫賊偷的。”

家紡店里有婭和潔兩名店員，潔是個火爆脾氣，生起氣來誰都不留情面，老板娘幾次訓斥潔不成反被潔斥責的啞口無言，自此后多半挨罵受訓的對象就落到性格溫和的婭身上。

那天看婭和老板娘吵起來了，潔聽老板娘的話句句帶刺心里很不舒服，終于忍不住了沖老板娘大吼了一聲：“別以為你有錢開個店就了不起，我們是來這上班的，不是來忍受你的臭脾氣，聽你謾罵的。對，我們是打工的，但我們也是人，也有自尊。這些日子你氣不順了就往我們身上撒，每個月都想方設法找理由克扣我們的工資……一年多我們也忍受夠了，大不了這個月工資我們不要了……”

潔氣憤地拉住婭的手：“走！咱不干了。天大地大還沒咱的容身之處。”

記得婭走出門的時候狠狠地對老板娘說：“你找個更好的吧，我不適合在你這里上班，今天走了我再也不想踏入這里一步。”

那幾天店里很忙，不小心丟了東西，老板娘把所有的怒火都噴發到了婭的身上，那天她們吵架地情形清晰的浮現在我的腦海里。也許是沒了店員忙不開，老板娘開了一天就關門了，今天竟然婭來開門上班了，我滿腦子的疑惑。

婭覺察到了我的不解，低聲說：“姐家里出事了，我過來幫幾天忙。”

“出事了？”

“嗯。”婭的睫毛上閃動著水霧，“我們老板娘的老公在礦上出事情了，遺體昨天晚上拉回來的。我們聽鄰居說的，去了她家，老板娘整個人都崩潰了……”

我的心像被重物猛擊了一下，沉沉的，隱隱有些痛。

“多虧了你來給她幫忙，平時說話那么刻薄，關鍵時候還是你在幫她。”我有感而發。

婭微笑著說：“憑自己的良心吧！我給潔打了電話，她一會兒也過來幫忙，畢竟相處一年多了。”

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婭一臉，她向對面揮手，我看到潔正從馬路那邊走了過來，暖陽高照在兩人身上散發著金燦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