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口挖肉

“太湖捐”又名“抗日捐”，它是太湖人民為支持抗日的捐款。如果讓日本鬼子也繳“太湖捐”，那就等于是讓日本人自己出錢打自己？這件事，聽起來是“天方夜譚”，做起來無異于“狼口挖肉”！然而，太湖游擊隊就做出了這樣的奇跡！

那是1943年六七月份，正是春繭收購的季節。太湖之濱的光福、東渚、鎮湖一帶的蠶農們，紛紛把收獲的春繭出售給當地的繭子收購商行。為支援抗日軍隊抗擊日寇，當時所有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慷慨解囊，主動自覺地向太湖游擊隊捐獻“抗日捐”，唯獨新開設在光福鎮上的這家名為“華中蠶繭公司”的商行視若無睹，無動于衷。為什么？原因很簡單，它是日本強盜開設的，豈能掏錢抗擊自己。所以，要當地農會去向華中蠶繭公司收取“抗日捐”，自是與狼口挖肉沒有兩樣。

面對華中蠶繭公司的囂張氣焰，時任中共太滆地委太湖交通站站長、兼農民抗日救國會主席的張振東，不由義憤填膺，摩拳擦掌。自從1942年8月，中共太隔地委派徐亞夫帶領王揚、張振東等委員，來到太湖地區，開展“二五減租、三七減息”；組織互助、發展生產；在春荒時，帶領大家到囤糧的大地主家“看米囤”，強迫地主平價售糧等一系列活動之后，地主豪紳的氣焰嚴重受挫，農會的威信日益提高。難道如今在春繭收購的時候，卻要眼睜睜地看著日本強盜大搖大擺地逍遙法外？這不但會損傷我太湖游擊隊與農會在人民群眾中的威信，還要影響其他商行老板的捐款積極性。

“哪怕豺狼再兇狠，也要狼口挖肉，給日本強盜一點顏色看看。”

于是，“顏色”很快就端出來了。一天，華中蠶繭公司開設在光福鎮塘里的繭行門前，來了兩個農民裝束的小伙子，他倆各自挑著滿滿一擔的繭子，態度和氣，笑容可掬，既不爭論價格，也不計較分量，賣掉繭子后就走了。就在這天下午，繭行的烘房里突然爆出“轟！轟！轟！”的幾聲巨響，緊接著，烘房里竄出了熊熊的火焰，冒出了濃濃的黑煙。原來，這兩個小伙子是太湖游擊隊隊員，他們在賣掉的繭子里，剪開幾只繭皮，剔去蛹蛾，里面裝上了炸藥。繭行把這兩擔混有炸藥的繭子放到烘房中烘干，炸藥受到高溫烘烤，不爆炸才怪呢！

華中蠶繭公司受到重創，日本強盜暴跳如雷：難道這是“老四”干的嗎？！

此時，見到“顏色”的日本鬼子就像狗咬刺猬—無處下口。想要抓出肇事者，可是不知道是誰？如果是“老四”，則更麻煩；尤其讓他們頭疼的是，時令不等人，繭子還是要收的，但總不能一只只的去檢查吧？

正在束手無策之際，有個漢奸出了個主意：找農會摸底。于是，奴才在主子的允諾下，來到農會，經過一番拐彎抹角的打聽問訊，企圖找出制造事端之人和組織。農會的同志自是心知肚明，在與鬼奴才虛與委蛇一番后，就把他打發回去了。

誰知這個狗奴才在農會的一番誘導后，竟天真地以為這次破壞是同行所為，偶發事件，致使主子與奴才們的膽子重又壯了起來：蠶繭照收，生意照做，“抗日捐”依然分文不交。可他們畢竟是鬼子，就玩了個“內緊外松”的鬼主意：生意如常，暗加防范。他們認為：同行競爭并不可怕，真正要嚴防的是“老四”！

過了一段日子，張振東見這個鬼子公司竟然“無動于衷”，就決定再給他們下一帖“猛藥”嘗嘗。

于是，一天早上，又有兩個小伙子挑著滿滿的兩擔繭子，來到了華中蠶繭公司塘里繭行的柜臺前。早有布置的伙計，這次收購繭子格外小心，他以檢查繭子的成色為由，伸出雙手，在繭簍里上下翻抄。不翻則已，這一翻抄，令他大驚失色，兩眼瞪得如銅鈴，嘴巴半天合不攏，臉上像潑翻了的顏料缸，赤橙黃綠青藍紫，什么都有。為什么？因為他分明在簍子底下摸到了兩只硬梆梆、圓滾滾的東西，定睛一看，我的姆媽！這不是手榴彈又是什么？再仔細看看，手榴彈柄上的兩只細拉線環正緊緊地扣在簍底呢！只要再稍微往上一抬，自己就命歸西天了！

那家伙愣怔了一會，才蘇醒過來，等他一聲怪叫抬起頭來時，那兩個小伙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帖“猛藥”，終于治好了日本強盜的“糊涂病”，他們清醒了，知道是“老四”殺上門來了，這“抗日捐”不交是不行了。第二天，華中蠶繭公司就專門派人把厚厚一沓鈔票送到了農會，并一再說明：這是華中蠶繭公司捐的，一點小意思。

就這樣，狼嘴里的肉被挖出來了。日本強盜用自己的手，把埋葬自己的墳墓又挖得更深了一些。

（此本系根據原新四軍太湖游擊隊負責人張振東同志口述整理而成）

（編輯：王 慶）

作者小傳

湯雄，中國作協江蘇分會會員，國家二級作家，中國宋慶齡研究會理事，現任蘇州市相城區交通戰備辦公室副主任。自1979年在江蘇《少年文藝》叢刊發表處女作短篇小說《蟬鳴聲聲》后，已發表近百篇（部）少年兒童小說與故事，其中小說《小竹郎》《少年無悔》《看瓜少年》等10多篇作品在多種獎項活動中獲獎與多種版本中入選。30多年來，共發表與出版各類文學作品1000多萬字，其中有散文集《天堂風情》，中篇小說集《淚灑早晨》，短篇故事集《三十六計故事新編》，長篇報告文學《中國黑車調查》《宋慶齡與她的三個女傭》《宋慶齡與她的衛士長》《宋慶齡與她的秘書們》《宋慶齡與她的生活侍從》，長篇歷史小說《上海的豪門紅顏》《蔣介石與他的側室姚阿巧》《喋血陽澄湖》等14部專著，長篇小說《黑梟紅顏》在湖北省文聯《今古傳奇》雜志2003年度舉辦的“十萬元征集長篇小說”活動中獲一等獎”，《江河生死行》獲第三屆中國故事節金獎。本刊特邀請其為《傳奇故事》欄目專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