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豆腐

1985年，我六歲，那時我深刻地記著爸爸特別喜歡吃砂鍋豆腐，而我恰巧相反，我覺得砂鍋豆腐清清淡淡的沒啥味道，哪比得上大魚大肉吃起來過癮。無奈這道菜卻是我家的家常菜，不說天天有吧，也是隔三差五就要端上餐桌。

一天吃晚飯的時候，我看見餐桌上又是砂鍋豆腐，我賭氣不吃飯，拒絕吃這種沒味道的東西。爸爸把我抱在懷里說：“靜兒，你看看這豆腐白白嫩嫩的多誘人，你再看這湯不咸不淡正好，爸爸放在爐子上熬一個鐘頭哪！很有營養的，好孩子快吃吧！”

我不理什么營養不營養的，我喜歡吃肉，我犟起來簡直不可理喻。不管爸爸怎么哄，我說不吃就不吃。正在爸爸無可奈何的時候，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爸爸放下我去開門，我正好趁機躲進了臥室，透過門縫我偷偷地看見來的是個陌生人，手里拎著兩袋水果。看著那些誘人的水果，我的喉嚨咕咚咽了口口水，心想這下好了，能吃到水果了。之后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客人，希望他快點走把水果留下，我分明已經聽見肚子的咕嚕聲。

客人和爸爸聊了一會，就從兜里掏出一疊鈔票，硬塞到爸爸手里，爸爸激動地說：“老李你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眼見著爸爸和客人一陣撕撕巴巴，最后還是爸爸勝利了，連我想吃的水果都沒留下，我心里這個氣呀！氣爸爸不留下水果。客人走后爸爸變得心事重重，也沒有再叫我吃飯，害得我那晚睡到半夜就餓醒了。

第二天一早雖然還是砂鍋豆腐，但我餓的顧不上堅持，狼吞虎咽地連吃帶喝，沒想到吃起來比每次味道都好，飯后我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這事沒過多久，有一天我放學在院子里玩，那天拿著水果來的叔叔又來到了我家，他的手里拿著一盒糖果，招呼我說：“小妹妹，你家大人哪？”我一邊玩一邊說：“還沒下班。”他把糖果盒遞給我說：“這個送給你，回來你把它交給你爸爸，就說李叔叔送來的好嗎？”

我一看這盒糖果是送給爸爸的，心里非常高興，心想這下可有糖吃了。所以我高高興興地接了過來，寶貝一樣抱在懷里。晚上爸爸回來了，我像獻寶一樣把糖盒遞給了爸爸。爸爸眉頭緊皺，悄悄把糖盒嵌開了個縫，我眼尖看見里面哪里是糖果，分明是一盒子錢，我失望地坐在了邊上，爸爸非常生氣地對我說：“靜兒，以后不許在收任何人給你的東西，聽見沒有。”我被爸爸的兇樣，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從小到大爸爸還沒這么大聲責怪過我。爸爸看見我哭沒有哄我，而是拿著那盒錢走了。

第二天，餐桌上又放著砂鍋豆腐，爸爸給我盛了一碗說：“靜兒呀！別看這豆腐沒啥味道，可它既有營養又便宜。誰都喜歡吃大魚大肉，可是按照咱們家的生活水平，是不能天天吃到的，如果每天吃出自己的能力范圍，爸爸會犯錯誤的。”“為什么會犯錯誤？”我好奇地問。爸爸揉著我的頭發說：“爸爸希望自己的人生就像這砂鍋豆腐一樣清清白白，靜兒也許你現在不明白爸爸的話，等你長大了或許就會明白了。”

轉眼20年過去了，我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穩定的家。父親他老人家也已經仙逝，每當我懷念爸爸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砂鍋豆腐，六歲那年的記憶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想告訴父親，女兒現在懂得了您說的話，也懂得了吃砂鍋豆腐的意義。我的一生也將是清清白白的，不但如此，我還會把這個故事告訴我的孩子一代一代傳下去。

（丹丹 04 美編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