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農民用生命反抗暴力拆遷

推土機所過之處，民居夷為廢墟，高樓拔地而起。這是很多地方跨越式發展的寫照，也是征地拆遷矛盾發生的根源。日前，針對一些地方相繼發生的暴力征地事件，國土資源部下發《關于嚴格管理防止違法違規征地的緊急通知》，要求進一步加強征地管理，防止違法違規征地，杜絕暴力征地行為。

國土資源部這一“緊急通知”，有其強烈的現實針對性。這些年，我們見證了“釘子戶”成為風靡網絡的熱詞，耳聞了“拆遷自焚”的悲劇屢屢上演，目睹了拆遷工地上頻頻出現的官民對立。今年3月下旬以來，在河南中牟和湖北巴東，甚至相繼出現農民被企業施工車碾壓致死的人間悲劇。征地拆遷引爆的事端，已經成為一些地區主要的社會矛盾來源。現在，一紙緊急通知，就是要以“重拳方有效，重典才治亂”的決心來杜絕暴力征地、強行拆遷。

平心而論，置身于快速發展的當今中國，征地拆遷是新型城鎮化的必然需求，不能回避也不容回避。發展規劃，需要土地作為空間載體；城市擴張，更需土地承載新增人口。征地拆遷越不過、繞不開，在這種情況下，更需審視其間暴力因素的出現，尋找破解之方。

征地沖突不斷，歸根結底因利益而起；拆遷矛盾重重，追根溯源還是利益關系沒有理順。在政府部門、開發商與農民這三方利益主體中，農民處于最弱勢的地位。對農民而言，如果失去土地可以換來符合法律標準的征地補償和就業安置，那么，征地拆遷未嘗不是一種理性選擇。

然而，實際情況常常事與愿違。在一些地方，政府部門以公共利益征地，低價買進；轉手即以商業利益賣地，高價售出。這中間的巨額差價就是土地財政的主要構成。還有些地方，征地完成了，項目動工了，推土機啟動了，卻遲遲不兌現一開始的補償承諾，至于就業安置，更是成了一個江湖上的傳說。

更可怕的是，巨大的土地財政、膨脹的政績沖動，推動一些地方政府在征地拆遷過程中藐視法律程序，這無疑是暴力拆遷層出不窮的主要原因。一些人忘記了土地不僅是農民的收入來源，更是農民的全部保障和退路，一旦失去土地又得不到合理的補償和安置，農民就成為沒有根基的柳絮。以生命反抗暴力征地，就成為他們不得已的選擇。

當然，隨著時間推移，征地拆遷的劇情也在發生著某些變化。既然一些地方政府不守法在先，少數群眾也就“以吏為師”，對拆遷補償漫天要價。“拆掉一棵樹索要16萬”、“一碗水被要一個湖的價”，類似的新聞常常見諸報端。再加上一些“釘子戶”的極端行為容易博得輿論同情，即便他們的訴求有不合理之處，當地政府迫于壓力也往往曲意從之，由此形成的“示范效應”鼓勵更多農民步其后塵，導致極端行為愈演愈烈，使得征地拆遷中的矛盾更趨復雜，很難用道德標準進行簡單評判。

理順地方政府、開發商和農民之間的利益關系，妥善解決征地拆遷中的復雜矛盾，需要把“法律”作為最高準繩。政府部門要在法律框架內征地，農民也應在法律框架內維權。對政府部門而言，如果征地補償和就業安置都按照法律規定落到實處，征地遇到的阻力是否就能化于無形？如果遇到征地農民的不同意見，多一些法律框架內的與民協商，而不是動輒訴諸暴力，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官民沖突，進而防止農民出現極端行為？從這個意義而言，在征地拆遷中，合法是必須堅守的底線，暴力是不可觸碰的紅線。

在法律框架內解決拆遷矛盾，已有成功先例。去年12月1日，浙江溫嶺“最牛釘子戶”房屋被依法拆除。這說明，在法律框架內協商解決，付出的治理成本比動用暴力小得多。

國土資源部的“緊急文件”釋放出了對農民的善意和暖意，但一紙文件能否管住推土機的轟鳴，能否遏制一些地方的政績沖動，還要看這個文件能否轉化為真正的執行力。對此，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