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較真”的法國人

剛到法國沃爾德鎮，正值冬天，寒風呼嘯，雪花紛飛。

朋友李俊把我帶到一家餐館接風洗塵。走出餐館，已是午夜了，寒風還在無休止地橫掃著，雪花斷斷續續落著。街道很安靜，店家都關門了，沒有見到行人和車輛。我們拐進一條街，見十字路口站著一個人。我們走近一看，原來是位老太太。李俊認識她，忙上去搭訕：“林爾斯德爾太太，天這么冷，您站在這里干什么，需要幫忙嗎？”

她答：“謝謝您的好意。我在這兒等紅燈跳過，綠燈亮了才能穿行對面。糟糕的是，我在這里等了十分鐘了，綠燈始終沒有亮。”我聽后非常詫異，暗想：“這十字路口，一無車輛穿行，二無行人路過，還要等什么綠燈亮不亮，穿過去不就得了，真是死板教條。”我們盯著紅綠燈，陪老太太等了一會兒，見紅燈依然沒有“變臉”，很顯然是紅綠燈變頻器壞了。天寒地凍的，我們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也沒有耐心在此等下去。李俊勸老太太快回去，免得凍壞了身體。老太太一邊說“謝謝”，一邊掏出手機撥打著電話。我們搖了搖頭，急匆匆穿過馬路，回頭一看，老太太還在原地沒動。

翌日，我們還在睡夢中，林爾斯德爾太太前來敲門。她進屋后就激動地嚷嚷：“我已經把交通部門和紅綠燈管理公司告上了法庭。今天前來，就是希望你們幾個中國人出庭當證人。”我聽后，哭笑不得，這位老太太太較真了吧，簡直是小題大做，沒事找事。

老太太見我們沒有發話，解釋道：“紅綠燈喪失了信號轉換功能，要由值班警察第一時間報告給紅綠燈管理公司，讓他們火速趕來搶修。在紅綠燈搶修期間，各個路口要豎起一面警示告知牌，并由警察負責指揮交通秩序。昨天夜里，是我打電話給紅綠燈管理公司前來搶修的，交通部門并未豎起警示告知牌，也沒有警察前來指揮交通秩序。我控告了兩個部門：交通部門玩忽職守罪，紅綠燈管理公司犯了欺騙消費者權益罪。我的要求是，在公共電視臺和報紙上向我道歉，賠償我一定金額的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

聽完老太太的陳述，我感覺好笑：這難道不是異想天開嗎？

然而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當地法庭不但審理了此案，市長作為旁聽代表也到了審理現場。我們為林爾斯德爾太太作了證。宣判結果是：當地交通部門主管引咎辭職；紅綠燈管理公司和交通部門各拿出一半的賠償金，作為林爾斯德爾太太的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兩個部門分別在電視臺和報紙發表道歉聲明……

（耀良、寶河、云貴、衛東、張源、賢焜、寶珊、誼人薦自《做人與處世》201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