畬族的女性崇拜與“鳳凰裝”

畬族是我國東南地區(qū)一個古老的民族，主要分布在福建、浙江、江西、廣東等省的百余個縣市的部分山區(qū)，其歷史悠久，文化豐富。隨著時代發(fā)展，畬、漢兩族互動日益增多，畬族的文化也隨之發(fā)生變化，但其較為古老的習俗與獨特文化仍以某種方式保留下來，其中女性崇拜就是一個重要方面。畬族的女性崇拜體現(xiàn)在畬族女性社會地位較高而受人尊敬的歷史遺俗和她們對女性始祖崇拜的思想觀念上，而這種獨特的女性崇拜文化對畬族女性服飾特征的形成與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影響。

畬族女性的社會地位

畬族民間文學中的創(chuàng)世神話極力張揚畬族女性在創(chuàng)造世界中的主導地位，十分明顯地體現(xiàn)出女性崇拜的思想意識。畬族的創(chuàng)世神話《男造天·女造地》中說道：“天是男人造的，男人懶，做一氣，歇一氣，結(jié)果把天造小了。地是女人造的，女人勤，沒停沒歇地掘呀掘，男人大喊 ‘地造大了’，女人趕緊抓了幾把，想把地縮小。這一抓，有的地方凸了起來變成山，有的地方凹下去變成湖海，五個指頭抓出了條條江河。”創(chuàng)世神話從字里行間透露出對勤勞勇敢的女性的贊美和歌頌，體現(xiàn)了女性的社會主導地位。

畬族女性的社會地位與傳統(tǒng)漢族女性的社會地位形成鮮明對比。受傳統(tǒng)觀念和思想的影響，傳統(tǒng)漢族女性基本被界定在家庭中間，極少參加社會活動，女性的任務(wù)是相夫教子，她們的服飾特征基本都是以寬松的造型掩蓋人體的曲線美，形成的是蹣跚纖弱、惹人憐愛的形象。而畬族女性在歷史上的社會地位卻是比較高的，并且這種較高的社會地位與畬族女性所承擔的社會角色緊密聯(lián)系。早在唐宋時期就有記載，畬族曾有“產(chǎn)翁制”習俗，即婦女生下孩子之后就外出勞動，而父親留在家里帶孩子。早期畬族的整個社會活動幾乎均以女性為主體，男子反而在家里扮演次要角色。畬族女性不受封建禮教的約束，有外出對歌或參加慶典活動的自由；她們沒有從小纏足的陋習；在家庭重大事務(wù)的管理中以女性為主；在傳統(tǒng)婚俗的拜堂儀式與祭拜祖宗時，女性可以不下跪，而男性卻不能。這些遺留下來的歷史習俗充分體現(xiàn)了畬族女性特殊的社會地位和女性崇拜的思想觀念。

畬族社會對女性無比尊重的歷史習俗對女性服飾的形式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獨特的服飾款式也是本民族文化長期積淀的結(jié)果。畬族女性向以勤勞著稱，其勞動能力普遍比漢族女子強，勞動時間也比男子多，因此畬族女性的服飾形式一般都為方便平時勞動需要而制，既實用又美觀。整體服飾結(jié)構(gòu)簡潔、線條流暢，顯得樸素大方、有個性。由于歷史上畬族不斷遷徙，因此各地的服飾各具特色，但其基本裝束則大同小異，常見的有4款：繡花大襟長衫、短褲與綁腿式，大襟長衫、蔽膝短裙與綁腿式，大襟長衫與長褲式，大襟長衫與長裙式。例如浙江麗水景寧的畬族女性不分寒暑都著繡花大襟長衫、蔽膝短裙、綁腿，腰間系圍裙；福建羅源、連江一帶的畬族女性不分季節(jié)一律著大襟長衫、短褲、綁腿；福建霞浦的畬族女性上衣設(shè)計獨特，配有大、小服斗，可以翻穿兩面使用，一是可保護花紋，二是具有實用功能；其他大部分地區(qū)的畬族女性則穿大襟長衫、長褲，而長衫、長裙只有在婚慶和做壽時才穿。畬族女性扎綁腿、著短裙、短褲的造型特點展示了女性的形體美，富有現(xiàn)代感，更展現(xiàn)了畬族女性追求個性、表現(xiàn)自我的開放意識以及她們勤勞、勇敢、堅忍的精神內(nèi)涵。獨特的畬族女性服飾形式折射出該民族特有的社會風情和文化背景。

崇拜“祖婆”的習俗

畬族女性服飾特征的形成與崇拜女性始祖的文化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畬族人有崇拜女性祖先“祖婆”的習俗，各地流傳著許多有關(guān)祖婆的故事，祖婆在畬族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高。相傳誰家生孩子，只要抱給祖婆摸一摸、說句吉祥話，孩子就會少生疾病，長得快而壯。祖婆死后要埋在祠堂的祖先神龕下面，當村里有人結(jié)婚時，新郎、新娘必定要到祠堂祭拜以求吉祥。畬族人對祖婆奉若神明，三公主是畬族的“始祖婆”，因此作為畬族女性的代表而受到畬族人世世代代的愛戴與崇拜。對始祖三公主的崇拜使畬族文化中滲透著女性崇拜的因素，也形成了別具風格的畬族女性服裝——“鳳凰裝”。

鳳凰裝傳說起源于三公主的裝束。根據(jù)畬族族譜的敘述，高辛帝的皇后叫劉君秀，她的第三個公主名瑞娥，三公主出生之時有“鳳凰百鳥來臨”，三公主成婚時，帝后娘娘給她一件非常珍貴的鳳冠和一件鑲著珠寶的鳳衣，祝福女兒三公主的生活像鳳凰一樣吉祥如意。三公主生下三男一女，并把女兒從小就打扮成鳳凰一樣，當女兒長大出嫁時，美麗的鳳凰從鳳凰山銜來五彩的鳳凰裝，此后畬族遂以美麗的鳳凰為本族人的圖騰符號，凡本族人生下女兒均賜予鳳凰裝束。從此，畬族女性在結(jié)婚和重大節(jié)日時便都要穿上華麗的鳳凰裝，以示吉祥如意，并成為習俗流傳至今，始祖三公主也被視為“鳳凰的化身”“宇宙女神”。在畬族古歌《祖公婆歌》中，她們熱情贊美三公主，歌謠中唱道：“你是丹鳳迎赤霞，你是陽光會變化，你比日月更精華……”三公主的形象深深地植根于畬族人的思想觀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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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的形象一樣，我們通常所說的“鳳凰”是集各種鳥圖騰為一體的混化物，鳳凰具體形象的定型也是唐宋以后的事。畬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唐宋之際已活躍在閩、粵、贛3省交界地帶，畬族的鳳凰崇拜不是最初的形式，而是經(jīng)歷了一個從鳥圖騰發(fā)展到鳳凰崇拜的歷史過程。鳥圖騰是鳳凰的前身，畬族口碑、實物所示“鳳凰”，實質(zhì)上代表的是對其祖先鳥圖騰崇拜的古老記憶。

精致華麗的鳳凰裝

鳳凰裝的服飾色彩與裝飾紋樣也具有本民族特殊的符號象征意義。畬族服飾以黑、青、藍色為主色調(diào)，這是畬族文化的又一顯著特征，尤其是黑色，凡鳳凰裝等重要禮服必以黑布制成，這與漢族尚紅的傳統(tǒng)截然不同。鳳凰裝的上衣、圍裙用大紅色、桃紅色、杏紅色及金銀絲線鑲繡出五彩繽紛的花邊圖案，象征鳳凰的頸項、腰身和美麗的羽毛；圍裙象征鳳凰的腹部；扎在腰后隨風飄動的繡花腰帶象征著鳳尾；佩于全身叮當作響的銀飾象征著鳳凰的鳴囀。福建福安地區(qū)女性上衣的大襟角上繡有一個頂尖朝內(nèi)的角隅紋樣，象征三公主父親高辛王賜封的半方金印；福建福鼎地區(qū)女性上衣右邊大襟上有兩條紅色繡花飄帶，象征高辛王賜封的標記。

鳳凰裝上精致的紋飾圖案被稱為“鳳桃”，紋樣裝飾大膽華麗、富有個性，充分體現(xiàn)了畬族女性對美的希冀、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對鳳凰的崇拜。她們在服裝的大襟、服斗、衣領(lǐng)、袖口、圍裙上用五彩絲線繡出與人們?nèi)粘Ｉ蠲芮邢嚓P(guān)的花鳥、魚蝶、瓜果、蔬菜等紋樣以及想象中的鳳、龍等吉祥紋樣，還有戲曲人物紋樣等。特別是作為“鳳凰裝”顯著特征之一的繡花腰帶，裝飾手法夸張，紋樣獨特，富有生活氣息和創(chuàng)造性，主要有花鳥、動物、幾何、符號和繡字紋樣等。幾何紋有菱形紋、折帶紋，她們以菱形圖案系列變化來表示女性或與女性相關(guān)的事物，再配以象征鳳凰頭的高聳“鳳頭髻”，整套鳳凰裝束色彩絢麗、裝飾精致、視覺效果強烈，盡顯女性的端莊和個性。

鳳凰裝隨著年齡的不同分為大、小、老3種：新婚女子和媳婦穿的是傳統(tǒng)的“大鳳凰裝”；“小鳳凰裝”為未成年女子穿，樣式與大鳳凰裝無異，只是相對簡約，顯得單純、稚氣；“老鳳凰裝”則是老年婦女穿的，衣服與腰帶色彩素雅，紋樣較為單調(diào)，體現(xiàn)出簡約莊重、沉穩(wěn)的風格。

鳳凰裝是神圣的吉祥物，是畬族文化標志性的象征符號。鳳凰裝不僅是畬族女性的結(jié)婚禮服，而且在重大節(jié)日都要穿戴，死后也要穿戴著入棺，以與祖先相認。畬族的女性始祖神話和鳳凰裝都暗含著女性崇拜的思維要素，鳳凰裝的形成也反映了畬族對女性崇拜的虔誠與執(zh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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畬族服飾可分為發(fā)式、冠式、衣式3部分。少女發(fā)式為箍狀，以長紅絨線把頭發(fā)扎成股狀盤于頭頂；青年婦女則用弧形飾物把頭發(fā)梳成前立圓盤、以弓脊與發(fā)梢相連的聳立狀；中老年婦女發(fā)式與青年婦女發(fā)式梳法一樣，但不高聳而是緊貼頭頂。扎發(fā)所用絨線有黑、藍、紅3色，并以此區(qū)別老、中、青不同年齡段，這種發(fā)式即為“鳳頭髻”。“鳳冠”是婚嫁和隨葬時才戴的專用冠式。羅源鳳冠由冠身和尾飾兩部分組成，冠身以竹筒制成，后端開弧口為沿，外鑲片，上裹紅布，頂部突起，尾部伸展呈波狀上翹；尾飾包括長齒發(fā)簪與紅布扁平狀波式垂尾；冠身與尾飾以串珠相連而成一整體。衣式盛裝俗稱“鳳凰裝”，由交領(lǐng)大襟衣、圍裙、腰帶等組成，布色尚黑，領(lǐng)口、兩襟、袖口及裙沿都飾以寬大五彩花邊。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