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濤與上海“四人幫”骨干的斗爭

劉白濤，1913年生，安徽省鳳臺縣人。1938年2月參加革命，同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82年12月離休前任國家鐵道部黨組成員、副部長。1972年6月，由三線建設1101指揮部副指揮任上調到上海鐵路局工作。

臨危受命主持上海鐵路局的工作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國務院開始抓整頓和恢復國民經濟。“四人幫”之一的張春橋自“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就曾經多次對他的骨干講過：“鐵路是必爭之地，一定要控制好。”當時，上海鐵路局管轄安徽、江蘇、上海、浙江四省市的鐵路運輸，在國民經濟和路網中地位十分重要，卻被“四人幫”完全把持，針插不進，水潑不進，路局軍管會和革委會完全執行“四人幫”骨干“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的旨意，重用和依靠造反派，打擊、迫害大批干部，運輸生產呈癱瘓半癱瘓狀態，嚴重影響了華東地區乃至全國的經濟建設。在這種形勢下，急需派一位有經驗、有能力的干部到上海局主持工作。鐵道部先后物色了兩位干部，但都被婉拒。這時在國務院協助周恩來管生產的谷牧向李先念介紹并推薦了劉白濤。

1972年5月劉白濤到上海上任前，李先念親自找他談話說：“白濤同志，組織上把你從三線調回來，派到上海去，是下了決心的。你這次是三下江南，第一次是1949年5月南下接管浙贛鐵路局，任總軍事代表，后任杭州分局、上海分局書記兼分局長；第二次是1954年從朝鮮戰場回國后，又任上海鐵路局副局長，你熟悉上海局情況，又是可信賴的老同志。”李先念還很誠懇地對他說：“聽谷牧同志介紹，你的性格是柔中有剛，外柔內剛，能以柔克剛。現在到上海去工作，太剛了不行，站不住腳，三天就被人家趕回來了。”在1972年那種復雜的形勢下，鐵道部于6月14日派劉白濤到上海鐵路局主持工作，實際上是國務院領導向“四人幫”嚴密控制的重災區揳進了一顆釘子。

劉白濤到上海后，只能先任上海鐵路局黨的核心小組成員。當時是軍管會和造反派掌權，他所面臨的是一個被徹底搞亂的爛攤子。1966年11月10日，在上海附近的安亭火車站，王洪文帶領造反派臥軌斷路，造成滬寧線全線運行中斷30多個小時，這就是第一起嚴重破壞鐵路運輸的“安亭事件”，前往處理此事的張春橋卻稱之為“革命行動”。1967年1月12日，上海鐵路局被造反派奪權，黨政主要領導被批斗，后來局長邵光華被迫害致死。1968年1月，上海鐵路局實行軍管，對制止局面的惡化起了一定作用。但是，4月30日成立了路局革委會，這是一個“打倒一切”“全面奪權”的畸形產物，造反派骨干進入了各級領導部門。不久，在軍管會、革委會部署下，又開展了清理階級隊伍，全局遭受誣陷迫害的干部職工萬余人，88﹪的局級干部、80﹪的處級干部受到迫害。1969年10月，路局革委會按照市革會馬天水的要求，把局機關913人趕到黑龍江和其他省市的干校。局機關的運輸生產管理機構被破壞了，管理隊伍被遣散了，黨的領導機構處于半癱瘓狀態。劉白濤是單槍匹馬進入上海局的，當時，領導同志還問過他是否帶幾個同志一起去，劉白濤表示他相信上海局的廣大干部職工，在關鍵時刻是聽黨中央、毛主席的。來到上海局后，他知道第一位的任務是穩住運輸生產局面，初來乍到的他自然是依靠支持他工作，并仍在崗位上的原路局運輸處正、副處長，劉白濤充分肯定并堅決支持他們保持運輸系統的正常工作秩序；還經常參加調度交接班會議，直接了解運輸生產的具體情況，在各種會議上給堅守在第一線的同志們撐腰打氣，鼓勵他們排除干擾、堅守崗位、理直氣壯地做好工作。劉白濤在極其復雜的形勢下，與造反派進行周旋和斗爭，調整運輸組織機構，充實一批干部，狠抓運輸，穩定生產大局，使全局運輸生產初步恢復正常。

與上海“四人幫”骨干的正面交鋒

為了盡快恢復正常的鐵路運輸生產秩序，減輕運輸一線干部的壓力，他陸續安排了一些干部使他們回路局機關工作；還安排了四位局級干部為部門負責人，盡管沒有使他們官復原職，但從組織上恢復和加強了上海鐵路局對分局和站段的領導與指揮。可以說，劉白濤用這種辦法保護了一大批老干部。“四人幫”在上海的骨干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對此十分不滿，把劉白濤叫到市委專門開會，三個人氣急敗壞地輪番訓斥他說：“你到上海不抓路線，滿腦子‘唯生產力論’，成天就是‘安全正點裝卸排，幾個老干部安排安排’。”馬天水說：“你是人來到上海了，腳上卻是穿著新鞋走著老路。你辦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事先不向我們匯報？”在當時形勢下，劉白濤牢記李先念和谷牧等國務院領導同志的囑托，忍辱負重，頂住壓力，堅守陣地，維持了大局的穩定，保證了運輸的暢通，實屬不易。

1973年4月，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上海鐵路局黨代會終于召開了。這次黨代會上，經歷了一場控制與反控制的斗爭。“馬徐王”一伙以上級黨組織領導人身份，說這次黨代會是否定“文化大革命”的典型，把“三不提”的大帽子扣在劉白濤頭上。說他的報告“不提‘一月革命風暴’，不提奪走資派的權，不提第一列紅色造反列車。”他們通過所控制的靠造反起家的人，在會上大放厥詞，煽動上海分局的個別代表貼出大字報，矛頭直指兄弟分局代表團，還把大字報連夜送到康平路市委辦公室。同時，他們又把歪曲了的情況向黃濤（市工交組主任）匯報，并寫成市工交組情況簡報，由黃濤親自動手修改，上報王洪文。王洪文竟把這個材料拿到政治局會議上念了，還在第十六次全國公安工作會議上作為典型來講。黃濤還到上海鐵路局黨代會大會上說：“要開展大批判、大辯論”，“徹底揭露、引導展開”，妄圖把會議攪黃。但絕大多數與會黨員代表對此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全局廣大黨員和群眾也都表示了極大憤慨，經過擺事實、講道理和據理力爭，使他們的陰謀沒有完全得逞。由于鐵道部的堅持和廣大黨員代表的斗爭，大會經過近一個月時間（包括休會時間），最終選出上海鐵路局黨委會，其中委員29人，常委10人，劉白濤任黨委書記。這就意味著今后劉白濤將以路局黨委書記的身份履行職責。對于這個結果，“馬徐王”一伙不甘心，因為他們點名的幾個造反派雖然進了常委會，但是他們卻沒能通過黨代會控制住劉白濤，劉白濤沒有按其指揮棒轉，所以會后他們明確指出：“這次黨代會，鐵路局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堅決貫徹1975年中共中央9號文件

1975年3月5日，鄧小平以鐵路為突破口，發布了經毛主席圈閱的中共中央9號文件，即《關于加強鐵路工作的決定》，揭開了全面整頓的序幕。劉白濤在時任鐵道部部長萬里的領導下，在江蘇、浙江省委支持下，頂著“四人幫”一伙的壓力，大力宣傳、堅決貫徹中央9號文件。他認為，文件是一場及時雨，有黨中央給撐腰事情就好辦了。這期間，劉白濤夜以繼日地工作，雖然勞累，卻振奮、舒暢，他把落實中央9號文件作為一項戰斗任務來對待。

3月7日晚，鐵道部召開傳達中央9號文件的電話會議后，上海鐵路局當晚召開黨委會，進行研究，作出部署。接著路局黨委又分別召開各分局黨委書記會議和有各基層站、段黨委書記及單位代表528人參加的全局大會和黨委擴大會議。3月10日，路局黨委在南京分局召開全局電話會議，向車間以上干部進行傳達。江蘇省委書記彭沖親自到南京分局參加路局廣播電話會議，宣布支持劉白濤的工作，還以南京軍區政委身份宣布決定，將所有軍代表撤回部隊，為上海鐵路局對各分局行使領導權創造了條件。由此，全局上下掀起了學習、宣傳和貫徹落實中央9號文件的熱潮。劉白濤主持召開黨委會，決定向蚌埠分局派出工作組，向杭州、上海分局和蕪湖辦事處派出聯絡員，進行聯系和幫助開展工作。3月11日，劉白濤去南京分局協同江蘇省委解決南京地區鐵路的問題。針對南京分局黨的核心小組有人鬧派性，沒有戰斗力，經與彭沖研究，劉白濤決定由王樂泉任黨的核心小組組長，申云章（原常州市副市長）任黨的核心小組副組長，李章任黨的核心小組副組長兼政治部主任。12日晚8點，分局召開電話會議宣布此決定。據李章的兒子回憶說：“當天凌晨一點多，劉伯伯來電話，叫我爸爸去談話，讓他準備一下，上班宣布命令后，要立即開展工作。爸爸直到凌晨4點多才回家。”路局黨委還及時調整了蚌埠分局和蕪湖辦事處的領導班子，恢復了路局機關處室建制，成立了路局政治部，采取果斷的組織措施，進一步理順了工作關系。多數分局班子整頓調整后，新班子新面貌，各方面工作有了明顯轉變。接著，幾個分局黨委對所屬基層站與段軟、散、懶的領導班子進行了整頓和調整。全局189個單位的109個基層單位領導班子進行了調整，其中有55個單位作了較大調整，有48個單位調換了一、二把手，充實了91名干部。一大批骨干力量走上領導崗位，極大地促進了安定團結和運輸生產。劉白濤還經常親自主持交班，直接了解全局運輸生產情況，掌握存在的傾向性問題，及時予以糾正。他要求調度人員加強全局觀念、堅持集中統一指揮、堅持“保重點，保全局，保暢通”的方針，主動壓裝保排，每天開行10列空車支援運煤局。所有這些都受到萬里的表揚。這期間還開展了整頓站車秩序和各項基礎工作，整修了設備，全局運輸生產穩步上升，各項經濟技術指標大幅度提高，實現了鐵道部提出的“四通八達、暢通無阻、安全正點、當好先行”的要求。

參與粉碎“四人幫”余黨的武裝叛亂

在粉碎“四人幫”前后的關鍵時刻，劉白濤旗幟鮮明、立場堅定，為黨作出了重要貢獻。1976年，隨著廣大黨員、干部與上海“四人幫”骨干斗爭的日益嚴峻，上海“馬徐王”一伙開始派人監視劉白濤，他的行動受到很大限制，他一方面要堅持抓好運輸生產，一方面還得應付“馬徐王”一伙借“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之機舉辦的“整人”學習班。當時王秀珍等人訓斥劉白濤：“你是豬面猴心，在學習班上光轉圈不轉彎。現在是關鍵時刻，你不要只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上海鐵路局是上海市最后一個大刮‘右傾翻案風’的頑固堡壘，必須徹底解決。”路局黨委內的造反派攻擊劉白濤“一不學習，二不批鄧，三不檢討，不是轉彎子，而是在兜圈子。”馬天水當面給劉白濤施加壓力，說他“彎子沒轉好，要挖思想根子”。當時，劉白濤為了避免上海鐵路局再一次被搞亂，只好采取拖的辦法，不做全面檢討，與“馬徐王”一伙兜圈子。在那種政治高壓下堅持斗爭，抓好鐵路運輸工作，實在是太難了，劉白濤真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來到上海鐵路局的五年里，劉白濤都是在第一時間將‘馬徐王’一伙在上海破壞生產、篡黨奪權的言行向谷牧和萬里匯報。萬里曾經向時任鐵道部副部長李頡伯介紹過一些情況：“劉白濤同志在1975年執行中央9號文件是積極的，他同上海的“馬徐王”一幫是進行斗爭的。特別是在上海路局和分局的班子配備上，他在當時條件下，是抵制了馬徐王一伙的壓力的。我們是支持劉白濤同志的。在干部配備上，劉白濤、萇毅同志來京開會時曾向我談過，在馬天水、黃濤等壓他們時，也給我打過電話，我是支持他干到底的。”“1975年七八月份，部里召開第二次工作會議期間，劉白濤、萇毅同志曾去我家里談過話，除了工作情況以外，他們談過‘四人幫’、‘馬徐王’等的情況。”“我在蚌埠檢查工作時與劉白濤、萇毅同志談話，主要是關于蚌埠分局和上海路局的工作問題，他們也談到同‘四人幫’、馬天水、黃濤等一些人的斗爭情況，特別是談到‘四人幫’組織民兵的情況。在‘四人幫’發動‘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初期，劉白濤同志還曾將‘四人幫’、‘馬徐王’在上海的一些部署情況，給我送過材料。”

1976年9月的最后一個星期六上午，鐵道部辦公廳電話通知上海鐵路局黨委值班室說，“政治部黎光主任請白濤同志當天立即動身來京，直接去中南海懷仁堂，先念同志找他。”這個電話是劉白濤的秘書接的，劉白濤立即和秘書避開“馬徐王”的耳目，乘飛機到京。但是，在飛機場還是被他們發現了。當時中央要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李先念主要向劉白濤了解了上海的情況并聽聽他的建議。劉白濤詳細地向李先念匯報了自己所掌握的情況后，又建議說：“只要中央采取果斷措施，把馬天水與徐、王分割開，上海的造反派就興不起大浪來。他們發給上海民兵的只是槍支，沒有彈藥，彈藥由警備區控制。警備區的負責人何以祥、陳士法都是老紅軍，我們是當年在山東創建濱海抗日根據地時的老戰友，政治上可靠，請中央放心。”從北京返回上海后，劉白濤以加強國慶節期間運輸工作的組織領導為由，從路局到站段逐一部署了確保運輸安全的措施，還親自帶隊到關鍵崗位、線路明察暗訪。10月6日黨中央一舉粉碎“四人幫”之后，于10月7日晨又把馬天水提前調至北京，講明政策，做了工作，馬天水交代了內情和聯絡暗號。黨中央、國務院采取有力措施，及時粉碎了“四人幫”余黨妄圖在上海搞武裝叛亂的陰謀。這場斗爭中，上海市沒開一槍，沒流一滴血。

10月7日，劉白濤又奉命進京，秘密接受谷牧的指示。據《谷牧回憶錄》記載：“在‘四人幫’被抓起來的同時，我接受了一項機密的重要任務。葉帥等要我火速設法掌握上海的動向。”他還摘錄了一段自己的日記：“1976年10月8日，晴，整日忙于向上海派人觀察情況的工作，上午給計委、建委七八個人開了會。下午在九號院找西萍談了話，晚上見了劉白濤，看樣子后兩人會起作用大些快些。”在“注”中他又進一步說明：“西萍，指王西萍。他代表交通部，劉白濤代表鐵道部。王西萍及當時在上海的王一平、張平等都是東北軍學兵隊戰友，而劉白濤則是我擔任濱海根據地黨的領導兼部隊政委時的副專員，我相信這些久經考驗的戰友在歷史的關鍵時刻一定會發揮重要作用。”

事實正是如此，劉白濤回滬后，立即遵照國務院領導同志的要求，安排了鐵路局的公安和運輸部門以及基層一線的可靠力量，嚴密控制鐵路，確保萬無一失，為有效防止上海“四人幫”余黨策動武裝叛亂作出了重要貢獻。與此同時，他還按照鐵道部和國務院領導同志的指示，在三天之內組織調查安徽省革委會主任宋佩章大搞“轉彎子、換班子”，搞癱瘓基層組織，破壞蚌埠鐵路分局運輸管理，中斷京滬鐵路干線運輸的情況。及時向黨中央和國務院作了翔實的書面報告，并派出政治上可靠的同志連夜進京將報告交到黎光主任手中，為黨中央、國務院在關鍵時刻解決安徽問題提供了重要依據。

10月中旬，以蘇振華、彭沖、倪志福為首的中央工作組到滬后，立即派工作組成員到上海鐵路局機關召開大會，宣布中央充分肯定劉白濤與上海“四人幫”骨干的斗爭，表示中央工作組完全信任劉白濤，決定不向鐵路局派工作組。

劉白濤此時心情舒暢、精神振奮，他按照中央工作組的要求和部署，積極帶領全局干部職工投入揭批“四人幫”、恢復運輸生產秩序的繁忙戰斗，全力組織突擊運煤和生活物資，緩解了京、津、滬城市重要物資供應緊張的問題，也解決了北京、上海各國使領館供電供暖的燃眉之急，受到中央工作組的表揚。

1977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召開全國鐵路工作會議，這是粉碎“四人幫”后，黨中央、國務院決定召開的第一次工作會議。華國鋒在會上指出：“上海鐵路局的同志，是同‘四人幫’斗爭的，過去被‘四人幫’壓得很厲害，現在應該揚眉吐氣了。劉白濤同志，你們現在應該搞得更好一些。”黨中央與國務院領導的信任和支持，給劉白濤和全局職工以極大鼓舞。他不顧年事已高，血壓又不穩定，夜以繼日，忘我工作，顯著改變了上海鐵路局的面貌。黨和人民也給予他極高的信任和榮譽，1977年8月，劉白濤被選為中共十一大代表。

1977年11月8日，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葉劍英元帥到浙江視察工作，浙江省委書記鐵瑛提前通知劉白濤到杭州參加會見，并匯報杭州鐵路分局的情況。鐵瑛專門向葉帥介紹了劉白濤，說他是上海鐵路局的黨委書記，在上海是堅決同“四人幫”骨干進行斗爭的老同志，守住了陣地。葉帥聽后高興地與他握手問好，這次接見使劉白濤受到了極大鼓舞。

1978年8月，劉白濤被任命為鐵道部黨組成員、副部長兼上海鐵路局黨委書記。這期間他除了參加部黨組關于重大問題的研究決策之外，主要精力仍放在抓好上海鐵路局的黨政工作上，除了揭、批、查工作和運輸生產外，特別是狠抓了落實政策、企業全面整頓和改革，并取得了很好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