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立法模式的選擇及對犯罪圈擴張的控制

刑法立法模式完善的核心問題是，刑法立法如何適應社會發展的急遽變化、新問題的噴涌而出以及利益重新分配過程中行為脫序現象。關于刑法立法模式的探討，實質上并非僅僅是有關優化刑法立法體制的爭論，更是刑罰觀念進化中的一道漣漪。

在中國法制史中，大明律的衰敗就是由于后人不得修改完善“律”而只能制定“例”，造成律與例之間的沖突，最終使大明律成為具文。比較而言，律大致相當于法典，而例大致相當于單行法。制定單行法是要順應時勢的需要，而單行法制定過多過濫，加之法律之間彼此缺少照應，則會在適用上存在諸多問題，并為官吏濫用法律創造機會。從域外法來看，美國在聯邦層面也曾有刑法統一法典化的“沖動”，但迄今為止這仍是一項無法完成的任務。即便如此，為了便于法律適用，美國也通過法律編纂的方式，將刑事實體法律規定在《美國法典》第18章中。如何將浩如煙海的法律和司法文件轉化為“活的法律”，是比立法要難得多的事情。

就我國目前法制現狀而言，刑法立法應堅持統一法典模式，并通過《刑法修正案》的形式增加或者修改《刑法》條文。單行法和附屬法模式的弊端主要有：第一，不易協調與統一法典之間的關系；第二，容易造成刑罰權所及范圍的極度擴張；第三，容易造成法律適用中的混淆；第四，容易導致罪名過濫、具文橫生。上述缺陷未必一定是統一法典模式的長處，有些問題是兩種模式“共享”的，但是卻存在程度上的不同。

目前采取統一刑法典模式，還有一些基本性問題需要解決：一是及時編纂法典；二是完善《刑法》適用規則；三是提高立法技術水平。犯罪圈的擴張應緩慢前進，而不應急遽擴張。雖然當下中國社會正處于轉型期，但是作為基礎性的社會關系并沒有發生大的變動。《刑法》所規制危害行為的范圍即不應做大的調整。在面對新的社會問題時，應當首先利用行政法制、通過行政處罰的方式加以懲治和預防，而不宜求諸刑罰來威嚇之。

（摘自《法學雜志》，2013年第4期，第32-39頁。）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1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