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之間，未來不一定是勝與敗的關系

美國導演奧利弗·斯通在廣島發表演講，痛批日本右翼的無恥，痛批日本反省歷史不夠，同時對奧巴馬的對日政策進行了批評。此文被貼上中文論壇后，很多人大呼過癮。然而，在感覺過癮的同時，更應該看到日本曾經做過什么，未來會向何處去。

說日本從未對歷史進行反省，并不完全公允。其實，戰后日本的反省之聲從未斷絕，日本的左翼力量也一度相當強大。可日本讓人擔心的有兩點：

第一，和德國相比，對歷史的反省不徹底，不像德國人那樣對納粹堅決、徹底地反省，也沒有像德國一樣，在20世紀60年代有過全民的反思。正因為法西斯的土壤沒有清除干凈，日本才會屢屢出現高官、名人否認侵略和美化侵略的無恥言論。像麻生太郎那樣在副首相的位置上公開支持納粹，在德國一定會身敗名裂，不得翻身，而在日本卻安然無恙。

第二，從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尤其是進入21世紀，日本對歷史的反省不但沒有進步，反而在退步。日本整體右傾、保守化的趨勢十分明顯。普通日本人，或者不關心政治，或者膽小怕事，不愿招惹極右勢力。我以前在東京大學就中日關系發表演講時，措辭比較強硬，結果竟然沒有反對之聲，一問方知，為了防止右翼力量破壞，主辦方沒在校園發海報。再加上媒體的保守化，導致日本年輕一代對那段給亞洲人民帶來苦難的歷史知之甚少，更何談正確的歷史觀。

外界對日本的擔心，安倍政權正在一一驗證，從修憲到對待歷史的態度，安倍政權咄咄逼人。他之所以如此，得益于國內外兩種因素。國內，如上所述，右傾化帶來的民意支持；國際，美國重返亞洲帶來的機遇。

隨著中國的崛起，美國重返亞洲，從而導致中、美、日關系的變化。以前，美國是在中日之間玩平衡，現在，美國更傾向于把管控日本視為“次要矛盾”，把遏制中國視為“主要矛盾”，像奧利弗·斯通這樣反對美日同盟的人，在美國不僅少，而且非主流。也就是說，美國愿意把日本這只猛虎從籠子里放出來，對付中國。

從東亞的歷史看，中日兩國并無兩強并立、對等交往的歷史。古代中國強而日本弱，于是日本虛心學中國。近現代日本強而中國弱，日本侵略中國，給中國帶來巨大災難。今天，中國在GDP等數據方面已超越日本，但在科技、教育等方面依然落后于日本，雙方各有短長，日本不舒服，炒作“中國威脅論”，不甘被超越。

未來，假如中國保持穩定發展，整體超越日本是必然的，就像當年美國超越英國一樣。也就是說，中日之爭，時間在中國這邊，中國不必為爭一時之氣而和日本兵戎相見，因為戰爭不能帶來任何好處，也解決不了所有問題。反思當今的世界局勢，哪一場戰爭都損傷慘重，恰恰是和平發展，才互惠互利，給各國人民帶來了實惠。

重溫歷史，反省歷史，不是為了喚起仇恨，而是為了讓歷史不再重演。

如何才能不讓歷史重演？這需要各方的努力。日本的有識之士需要繼續堅持反戰、和平的聲音，反對修憲，不僅承擔給政府施壓的重任，還要教育年輕一代。國際社會的智者，如奧利弗·斯通，應該督促日本反省歷史。

我曾經提出這樣一個觀點：等北京的空氣質量超過東京，等中國的義務教育水平超過日本時，中國就勝過了日本。現在想來，中日之間，未來不一定是勝與敗的關系，像法德那樣就歷史問題實現和解，帶領亞洲打造一個“亞盟”，那才是真正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