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發(fā)生碼頭工人罷工,因為人在外地,我都是通過網絡來跟進事件。還記得當時看到港人為碼頭工人籌款居然超過了200多萬港元,覺得非常的驚訝,因為在香港,民眾一向對于工潮持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更不要說踴躍捐款。
而現在,在進入第18天的時候,來自社會的捐款已經超過了400萬港元,參加罷工行動的400多名工人,每天能夠獲得1500港元的津貼。同樣在進入第18天的時候,18名大專學生花12個小時苦行,希望能夠呼吁更多市民關注這場罷工行動。
大學生支持工潮,倒不算讓人覺得意外。香港的大專學生一直以來都有一批人關注基層勞工的生存狀況。不過以往主要集中在珠三角地帶,他們和一些香港的大學老師一起,在珠三角進行勞工問題調查,為當地的勞工維權,舉辦講座,提供服務等。
盡管這樣,但是香港民眾的介入依然不多。香港雖然是一個經濟發(fā)達的城市,但是在勞工權益的問題上,一直和歐美發(fā)達國家相差很遠,雖然有法例,也有工會。
在歐美企業(yè)中,工會領袖是可以和管理層面對面對話的,因為他們代表了勞方的利益,即便是在東南亞、非洲這些被視為不太發(fā)達或者發(fā)展中的地區(qū),很多國家的工會組織也很發(fā)達,使得外來投資者,不得不把如何和工會打交道、未來如何進行談判,計算到自己的投資和應變計劃當中。
在香港,官方數字是有超過70萬人參加了工會。但是說到如何為會員爭取權益,因為沒有集體談判權,談判結果也沒有法律保障,所以工會能做的一直有限。而且香港社會,從媒體到大眾,過去一直有這樣的傾向,那就是罷工會給社會帶來經濟損失,是沒有贏家的行為。
就好像這次看到碼頭工人罷工的消息,也有不少人表示不理解,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碼頭工人的收入已經不算低了。我聽到好幾個同行自嘲,如果把碼頭工人的收入,每個月平均兩萬多,和一個大學畢業(yè)、工作了兩三年的記者來比較的話,那可是超過記者的一倍呀。
工資是否合理,在自由市場,出了價沒有人接受,那只能加價來招聘員工。其實自嘲的同行們應該羨慕碼頭工人,因為他們足夠團結,愿意用罷工的方式來和資方討價還價,他們愿意為了自己未來可能得到的而付出代價。
忽然想起新加坡巴士公司罷工的中國工人,雖然帶頭的工人因為違反了新加坡的法律而坐了牢,但是經過這場工潮之后,巴士公司改善了所有現在聘用的、以及未來將會聘用的中國工人的待遇,而這家巴士公司也落下了一個壞名聲,在不少新加坡人看來,這家公司讓新加坡在國際社會上,背上了人權不佳的罪名,因為赤裸裸的歧視,就是侵犯別人的人權。
其實碼頭工人罷工也是一樣,是否加薪,或者加薪多少才合理,那是勞資雙方最終談判的結果,對于外人來說,比較對象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相同,但是最終,和大家沒有太直接的關聯。但是工人們投訴的每天工作12個小時,沒有上廁所吃飯的時間,這些都是事實,而這些事實說明了一點:工人們是在一個非常惡劣的工作環(huán)境下工作,而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是和香港這樣的一個經濟發(fā)達的文明社會不相符合的,甚至是侵犯了人權的。
工會的作用,除了維護成員的工資收入,也需要維護成員在一個合理的工作環(huán)境下勞動。如果說,大家很難從工資收入上來證明雇主存在剝削,那么工人們的勞動環(huán)境,卻很清晰地說明了另一種剝削的存在。
在網上看到一張照片,一名同行抱怨,自己工作的報社不愿意刊登,因為會讓人覺得參加罷工的人數太多,怕有示范效應。我無法確認真假。但是另外一家電視臺臨時抽起要播出的罷工專輯,卻真有這回事,節(jié)目的兼職工作人員在爭取無果的情況下,已經宣布辭職以示抗議。
這就是香港,一個依然是資本可以說了算的地方。即便有法律保障新聞自由,有法律保障個人權利,但是遭遇資本的時候,卻可以繞過法律,在灰色地帶,發(fā)揮霸權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