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過人渣

一個玩蛇的男人坐在我房間，說起我們認識的女孩。他說，她剛二十五歲，到北京才兩年，就買了房子嫁了北京男人換了更好的工作，一點都不像曾經的問題少女。他驚嘆她脫胎換骨的能力，忍不住回憶愛過人渣的她。

他說，你現在看到的她，充滿正能量，做事特別有沖勁，可你不知道她以前渾渾噩噩過了多久。她那時在老家愛上一個小有名氣的搖滾青年，說有名氣是在當地，到北京屁也不是。但他自我感覺良好，每天擺著朋克造型，支著瘦高的骨頭架子四處晃悠，不是去睡姑娘，就是去喝酒。他沒什么錢，作品也不多，但在無知少女眼里就是男神，眼神是酷的，文身是酷的，耳洞是酷的。就連換女人也像玩漂移。

而她那時是被自己的Tdo1rngCoWclTWj5Lc7MwA==才華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少女，只能輟學、出走、抽煙、喝酒，用盡辦法消耗青春。她愛上他，可能是想馴服這個同樣不安分的人，另外傳說他的那話兒結構特殊，性欲是常人的好幾倍。他也貓嗅到魚兒一樣喜歡她，一認識就同居，帶著到處見朋友。可他的種馬習性并沒有改變，一喝酒就和別的姑娘上床。于是他和她吵架，和好，再吵架。她每次離開，他會撕心裂肺一番，把她追回來。她也以為是宿命了。

但是有一天，她發現不是這樣的。這個搖滾青年不管在音樂上還是生活上都一塌糊涂，他除了玩女人損耗人生別無追求。一個冬天晚上，她和他從餐館出來又吵了一架，她甩了他一耳光，轉身跑開了，一個人沿著馬路跑了五公里，一滴淚也沒流。第二天，決定回去上學，考大學，告別那個小城。

玩蛇的男人一口氣說了夠寫一沓紙的往事。然后問我，你知道那個搖滾青年現在做什么嗎？快十年了，他依然在喝酒泡妞，泡到上檔次一點的，就會拿出來炫耀。前兩年，他每天給女明星寫情詩，還向她求婚。我感興趣地一笑。這種人渣倒是始終如一地頹著，在每個女人身上找毀滅感。

不過，我說，如果問題少女十幾歲時不是遇見他，愛上他，也不會發狠正常到今天這樣子。她差點成為他，可他糾正了她。就像一個只是裝憔悴的人，看見一個被毀容的人，立刻精神了。愛過人渣的好處是，可以提醒自己不再愛人渣，繞開路障那樣繞開他們。然后，目標明確地上路。

女人常說，誰年輕時沒愛過幾個人渣。語氣里，帶著幾分剔除了錯誤的人生選項的慶幸。更幸運的呢，是被人渣傷害后，一下跳到對立面，去喜歡從沒假設過的對象，發現竟然蒙對了。比如一心要嫁富豪的女星碰上騙子，懷著養傷的心找呆悶小男人過渡，不留神過成了老公，還紅上《爸爸去哪兒》了。

木子美

前記者編輯、現自由職業者，著有《遺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