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最后一次公開演講,她呼吁捍衛日本和平憲法,重申女性權利,令人動容
因緣際會,猶太女性貝雅特,擔綱日本和平憲法女性權利條款起草工作。她留下一段難得佳話。
1923年,貝雅特生于維也納一戶猶太人家庭。六歲時,父親應聘出任日本皇家音樂學院教授,全家移居東京。只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叫囂聲不絕于耳,父權社會體制下女性哀哀無助的悲慘命運,也在少女的心頭不時蒙上一層陰影。貝雅特16歲遠赴美國加州求學深造。兩年后,這位被納粹暴行激發出滿腔怒火的猶太女性,成為美國公民。
二戰期間,偌大一個美國,能操流利日語的白人,不過只有區區65人。貝雅特日文嫻熟,接下外國廣播信息處戰爭信息部工作,監聽日方廣播,撰寫對日宣傳稿,同時又在《時代》雜志兼職。
二戰結束,駐日盟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將軍,急需精通多門外語的得力助手。1945年圣誕前夜,掌握英、德、日、法、俄語的貝雅特,投奔麥帥麾下,成為戰后第一位踏上日本本土的美國女性。
次年,制定日本新憲法,麥帥不愿日本政府插手,執意讓部下在七天之內,一手打造完工。從未學過法律的貝雅特,被命運推上歷史舞臺,成為日本新憲法起草委員會25名委員中,兩朵“金花”之一,負責公民權利條款部分。
真是趕鴨子上架,20多歲的她,全無法律素養,七天之內,居然要起草國家大法,怎么辦?貝雅特先在破敗不堪的東京各大圖書館中,火速收集十余國憲法英文文本救急,以供參考。
2011年接受電臺專訪,她感慨:“我看到母親們完全受制于她們的丈夫,只能服從,她們甚至都不能去工作。我清晰地記得,丈夫都必須走在前面,而妻子一定要在三四步之后緊緊尾隨。”
記者追問日本和平憲法,是否比美國憲法給予女性更多平等權利時,她斬釘截鐵回應:“美國的憲法里甚至沒有‘女性’這個詞兒。”貝雅特也曾在不同場合,抱怨在《時代周刊》工作時,自己遭遇到性別歧視,終生難忘。
專家考證,1946年日本憲法第14、24、26、27條中,無不藏有貝雅特贈送給日本女性的寶貴“禮物”,其中又以第14條中的“法律面前兩性平等”,和24條“家庭生活中的個人尊嚴和兩性平等”,擲地有聲,最為膾炙人口。
這些載入新憲法的基本權利,對于戰后的日本女性至關重要。貝雅特侃侃而談:“歷史上,日本女性地位等同于男性的財產,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買賣女人。”
對于自己能夠有幸參與憲法起草,推動男女平權,貢獻一己心力,貝雅特深感與有榮焉。在美日雙方圍繞憲法文本的多次交涉中,作為唯一在場的女性成員,更是這一段歷史的最后見證者。
她清楚記得,1946年2月14日凌晨2點,美軍上校凱德斯一針見血,反擊日方談判代表:“她在日本長大,了解這個國家、體會得到日本女性的感受。目前文本里沒有什么問題,她是用心寫的。我們為什么不通過呢?”一錘定音,憲法文本一字未改,獲得通過。
貝雅特此后數十年,致力于東西方音樂交流。對于她,日本女性從未忘懷,多次邀請赴日演講。
女導演藤原智子傾力完成電影《貝雅特的禮物》,以示崇敬。1995年其日文自傳率先出版,三年后英文自傳《房間里唯一的女性》推出,一紙風行。
去年年底,貝雅特在家中去世,標志當年日本憲法起草團隊悉數凋零,后人唏噓不已。《紐約時報》特發長文報道。
生前,最后一次公開演講,她呼吁捍衛日本和平憲法,重申女性權利,令人動容。回眸前塵往事,貝雅特送給日本女性的禮物,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