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高昂的球票票價在網絡上已經炒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甚至出現了萬元球票,這也吸引了一批以倒票為生的投機黃牛
2月下旬,北京一起倒賣NBA中國賽球票的案件經過北京西城區檢察院批準逮捕,已移送至東城區檢察院審查起訴,將于近期公訴。據辦案檢察官向《方圓》記者透露,該案的5名犯罪嫌疑人李錦、馮云等人涉嫌罪名為倒賣偽造的有價票證罪,涉嫌倒票金額高達數萬元,涉案假票近百張。
近年來,隨著國內體育賽事的興起,炒票、倒票等現象也越來越多。2012年10月11日,NBA中國賽在北京五棵松體育館打響,對陣的兩支勁旅,洛杉磯快船隊和邁阿密熱火隊,為這場比賽帶來了非凡的人氣。比賽賽前,原本就很高昂的球票票價在網絡上已經炒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甚至出現了萬元球票,這也吸引了一批以倒票為生的黃牛。
北京購票樣,南京制假票
李錦,北京人,自由職業,平日里靠做小買賣維持生計,偶爾倒倒球票、演唱會票賺點錢。2012年9月19日,李錦接到了南京一位朋友“小葉”的電話,問他有沒有即將開打的NBA中國賽的門票。李錦表示沒有,“小葉”又問能不能幫他去搞一張,作為票樣,好制作假票。李錦答應了,當即到五棵松體育場門口,找票販花了650元買了一張面值500元的門票,然后把票親自送到了南京。
“小葉”即馮云,專門從事偽造各種票券并倒賣的業務,業務范圍遍及北京、南京、上海等好幾個大城市。馮云在各地都結交了一些同行朋友,在北京比較信得過的就是李錦。
李錦到南京把票樣帶給馮云,馮云盛情款待了他,然后請他回北京,稱等票做好以后一塊兒到北京掙錢,到時候李錦分50%,馮云與其副手梅姐各分25%。李錦同意了,回到了北京。
2012年10月11日比賽當天,馮云與梅姐攜制作好的假票乘高鐵來到北京,李錦與其副手鄧科接待他們住進了賓館。馮云進房間以后,把假票拿了出來,據李錦回憶,總共有兩百來張的樣子,面值分為兩種:500元的和3000元的。
李錦查驗了這些票,當即指出這場球賽根本就沒有3000元面值的票,只有3200元的,那些3000元面值的票一看就是假的,賣不出去。為了防止其他人把印錯的假票拿去賣惹麻煩,李錦隨后把3000元面值的票當場撕掉,然后,幾個人就把剩下的500元面值的票分了。
根據馮云、李錦等人多年來形成的固定工作程序,假票首先要放給所謂的“大黃牛”,然后由“大黃牛”再放給自己的下線“小黃牛”進行零售。在選定“大黃牛”的人選時,馮云想到了以前在上海認識的黃牛朋友魏成貴。
“大黃牛”魏成貴
湖南耒陽人魏成貴的腳有一些毛病,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以后,他就瘸了,不能干農活,在城市打工也不太順利。后來,魏成貴就開始從事倒票的“生意”。
魏成貴半年前在上海倒票,認識了一位叫“二毛”的人,和他建立了工作上和牌桌上的關系,一次賭博后,魏成貴欠下了“二毛”1500元賭債。
這個“二毛”不是別人,就是馮云。10月初,馮云聯系到魏成貴,催他還債,并稱自己手上有一些NBA中國賽的票,來北京可以分一些給他。
魏成貴得知這個消息,聯系了一批倒票的老鄉共商此事。他本人則于10月10日從湖南老家出發,坐上湛江開往北京的火車,11日上午到達了北京。
正當魏成貴剛剛坐上火車,10月10日晚上7點多鐘,北京市海淀區治安支隊便接到一個匿名舉報電話,稱有兩名來自湖南省衡陽地區耒陽市的男子,手持1000多張假票,召集了當地80多人的黃牛團伙,來北京販賣第二天五棵松體育場NBA中國賽的球票,為首一人名為魏成貴。
接到這個電話以后,海淀治安支隊立刻報告給了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據治安總隊副隊長潘福生估計,這一千多張假票,如果按照當時這場比賽球票的黑市價格全部售出,總價將達到一百多萬元,這讓警方備感壓力。由于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不到24小時,警方決定連夜對近期入住賓館、酒店的湖南耒陽籍客人進行調查。
通過細致的排查,10日晚入住在北京市西城區附近的7名男子引起了警方注意。起初,這幾人一直強調只是來北京玩,可警方卻從屋內找出了一張自制的招牌,上面寫著“收購演唱會門票”。隨后,這7名男子被警方帶回了西城區大柵欄派出所接受調查,很快他們就承認是有人讓他們來這里兜售假票,而那個人正是舉報電話中指明的魏成貴。
當時這些魏成貴的老鄉還沒有拿到假票,按照魏成貴的要求,他們在賓館里等待消息。
10月11日上午,魏成貴聯系上了馮云,兩人相約在一處小飯館碰頭,接手球票。魏成貴通知了自己的老鄉過來取票,而馮云這邊則派出了鄧科與魏成貴碰面。交易現場,魏成貴提出要70張球票,每張40元。兩人正在交易,即被在周圍埋伏已久的警方當場抓獲。
隨后,根據魏成貴等人的供述,李錦、馮云也相繼落網。
黃牛組織利益巨大,層級分明
案發后,這幾名黃牛均出現了互相推卸責任的情況。如李錦稱,是馮云主動打電話聯系他問他有沒有球票的,但馮云卻供述是李錦主動聯系他讓他制作假票的。李錦又稱他本人沒有賣假票,分得假票以后,他在五棵松門口轉了幾圈,發現警察、便衣很多,“風聲較緊”,就放棄了賣票,把票給扔掉了。而事實上,與魏成貴進行交易的正是李錦的副手鄧科,鄧科的票從何而來?
根據幾名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大致可以確認的事實是:四五個黃牛組成的制售假票團伙花了650元買票樣,又花了約500元制作假票,最后交易了70余張500元面值的假球票。也就是說,這樣的“生意”幾乎可以被稱為無本買賣,賣兩張票回本,賣幾十張竟可收入數萬元,這還不算幾名黃牛粗心制錯的那上百張面值為3000元的球票。
李錦在接受調查時稱,越火的賽事或者表演,倒票的人就越能掙錢。他們習慣從網絡上、報紙上獲悉熱門的球賽、音樂會等信息,然后觀察票價被炒到何種程度,以此來判斷是否值得倒票。像NBA中國賽這樣一票難求的比賽,為了掙錢,往往會出現黃牛制作假票來賣的情況。
據北京市西城區檢察院辦理此案的檢察官徐罡介紹,本案雖然批捕了5名犯罪嫌疑人,但實際參與倒賣假球票的并不止這些人,如魏成貴找來的黃牛老鄉,他們因為犯罪情節輕微,尚不足以構成犯罪,并沒有被采取強制措施,僅僅被取保候審。
徐罡表示,本案呈現的黃牛組織分工結構非常具有代表性:馮云、李錦組成第一層級的偽造假球票的團隊,他們負責提供假票;魏成貴、陸定文組成第二層級的“大黃牛”,即從制作假球票的人手上低價購得假球票,然后組織“黃牛”并發放假票;其余人則組成第三層級,如那7名湖南男子,他們負責在現場零售。
本案中,第一層級的馮云、第二層級的魏成貴無疑是關鍵人物,他們在以往的倒票活動中積累人脈資源,然后在接下來的倒票中加以利用,黃牛黨就這樣規模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此外,在介紹魏成貴的犯罪行為性質時,徐罡還表示,雖然馮云在聯系魏成貴時對票的真偽語焉不詳,但從魏成貴以明顯低于票面價值的低價購買球票的行為來看,他應當知道所購球票是假票。“偽造、倒賣偽造的有價票證罪是一個選擇性罪名,它包含了兩個犯罪行為,偽造假票以及倒賣假票,從事了任一行為均可構成此罪。此案中魏成貴雖未實際賣掉假票,但是其購買假票并聯系‘小黃牛’販賣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倒賣’。”徐罡說。
賽事、演出類黃牛特點
賽事、演出類黃牛行為模式相對固定:在開賽前,黃牛有組織地先到體育場、劇場等地的售票點輪候,大量購入熱門賽事或很受歡迎之公開表演進場門票;隨后在銷售點外或在網上,以更高的價格向其他想入場但買不到票的觀眾售出黃牛票,從中賺取差價。部分黃牛還自己制作假票用于販賣,相對于倒票來說,制售假票是更為嚴重的犯罪行為。據近幾年的市場情況來看,賽事黃牛目前呈現如下特點:
自身素質有限:賽事黃牛從事的倒票行為不具有專業性,只要有可靠的熱門信息,準備好買票本錢,就可以實施,因此門檻極低。有的賽事黃牛連自己倒賣的比賽或演出的名字都叫不上來。2012年夏天,在烏克蘭舉辦的歐洲杯上,D組瑞典隊與法國隊的比賽因為瑞典提前被淘汰而變成雞肋賽事,球票也因之貶值,60歐元面值的票竟貶至25歐元,大量黃牛血本無歸。
流動性強:賽事黃牛基本上是跟著賽事跑的一群人,哪里有熱門賽事、火爆演出,就在哪里扎堆。全國各地的人都有。2012年,香港歌手陳奕迅連續在國內開了50多場演唱會,一時黃牛票泛濫,而票價竟“相對穩定”,280元的票賣400元,380元的票賣600元,以此類推。
收入豐厚:黃牛倒票嚴重的可構成犯罪,他們的利潤當然不小。2011年《羊城晚報》報道的一則“電影票黃牛”新聞稱,倒賣電影票的黃牛月入可以上萬。北京市朝陽區法院2011年公布的一則案例則顯示,嫌疑人3200元買得18張門票,轉手賣人獲得了16800元,利潤率竟達到了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