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相對性規則例外的立法完善

【摘要】二十世紀合同法的一個里程碑就是認可合同相對性規則有例外情況并對此在合同法中有相關規定。針對合同相對性規則帶來對第三人利益的損害弊端，我國合同法應當確認合同相對性規則的例外規定，規定第三人利益合同制度并設立保護一定范圍內第三人作用的契約。

【關鍵詞】合同相對性 第三人 完善

我國立法中合同相對性規則的例外規定及評析

第三人利益合同。合同相對性規則例外是指按照法律規定，合同之外的第三人基于他人合同而產生了對合同當事人的獨立請求權，或應對當事人承擔獨立的義務和責任。我國在很多領域都以單行法的形式確立了合同相對性規則例外的典型形式—第三人利益合同。我國《合同法》對此類合同究竟有無明確規定，目前學術界的爭議較大。

我國《合同法》第六十四條的規定是這種爭論局面出現的根源，該條規定，合同雙方當事人約定由債務人向第三人履行債務，而債務人出現違約，即未向第三人履行債務或履行債務不符合合同約定時，債務人應當向債權人承擔違約責任。該條款規定強調合同的相對性，堅持認為對承擔合同責任的請求權應屬于債權人而不屬于第三人，即并非第三人利益合同。雖然從法律條文上看，與國外法律中所規定的第三人利益合同條文內容相近，但仔細斟酌不難發現，我國合同法的規定實際上與其規定存在很大差別。

研究其法條規定，看到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法律賦予第三人利益合同中的第三人對債務人的直接請求權，而我國《合同法》第六十四條并沒有對這一關鍵之處作出明確規定，也就是說對于債務人，第三人根本不享有任何權利。在債務人違約的情形下，依據此條文只能由債權人主張違約責任。從這個層面上理解，可以說這個條文與德國法律上規定的“只能由被指令人進行交付”的意思相同，而不應該被錯誤理解是第三人利益合同。而且第六十四條是規定在合同履行的章節中，也就是說，立法者其實是將其作為債務履行方式而加以規定的，強調的還是合同的相對性，因此將此類合同的效力限制在雙方當事人之間。因此，筆者認為，我國《合同法》并未正式確立第三人利益合同。

買賣不破租賃制度。在我國一些現行的法律中也確立了買賣不破租賃的制度。主要規定在以下法律當中：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第二百二十九條，條文內容是租賃物在租賃合同有效期間內發生所有權變動時，原租賃合同的效力不受影響。二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的第一百一十九條，該條規定私有房屋在租賃期間內，因為買賣、贈與或繼承發生房屋所有權轉移的，原租賃合同對承租人和新房屋所有權人繼續有效。三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的第一百三十八條，具體規定是船舶所有權人轉讓已經出租的船舶的所有權時，定期租船合同約定的雙方當事人的權利義務不受影響，但是應當及時通知承租人，在船舶所有權轉讓后，原租賃合同由受讓人和承租人繼續履行。四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的第四十八條，該條規定抵押人在租賃期間內將租賃物抵押的，原租賃合同繼續有效，不受影響。五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的第一百九十條，該條規定，在訂立抵押合同前抵押財產已出租的，原租賃關系不受該抵押權的影響，對雙方當事人繼續有效。

我國法律明文規定的買賣不破租賃制度，確立“買賣不破租賃”的原則就是承認承租人和出租人之間的債權性的租賃合同具有對抗第三人的物權性效力，較好地體現了我國立法對于租賃關系以外的利害關系人權利的保護，謀求社會穩定，符合實踐對合同相對性規則理論不斷發展的要求。

完善我國合同相對性規則例外規定的立法建議

合同法總則中需明確規定合同相對性規則的例外。當事人在合同中有為第三人設定利益的意思，但合同又沒有明確約定第三人是否直接享有債務履行請求權時，當事人可根據合同內容及目的，做出合理解釋，推定該第三人享有請求權。在合同變更問題上，法律應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不過多干涉，但當第三人對合同已經產生信賴，并做出一定行為，而合同當事人了解這種情況，即知道或應當知道時，則應依照公平和誠實信用原則，對于合同內容，不允許當事人作任意變更。另外，就是對承諾人的抗辯權應予以明確。因為合同是承諾人與受諾人通過協商，形成合意，最終達成的，所以合同是否成立、生效，取決于當事人的意思表示是否真實3ce94d9af623317efcea9b203959312a、是否具有相應的民事行為能力、合同內容是否合法、是否有違公序良俗，侵害公共利益或他人利益等因素。

合同法應明確規定第三人利益合同。目前實務中僅信托合同、保險合同、運輸合同適用第三人利益合同，但社會經濟生活發展的需求遠不止如此。在通常的雇傭合同中，雇主與雇員約定，雇員向雇主提供服務，由雇主支付報酬。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雇主與雇員約定向第三人提供服務的情形越來越多，或許有人要問，第三人是否能夠直接要求雇員履行義務？這種情形在現實生活中是極有可能出現的，若第三人的請求權得不到法律的確認和保護，就違背了法律追求的公平、正義的價值目標，也有違社會的公平正義。這些問題不是幾個特別規定能解決的，要想實現形式正義向實質正義轉化，平衡各方利益，維護社會秩序，就應在合同法中承認第三人利益合同。但相關法律究竟如何規定和完善第三人利益合同，需要給予足夠的重視。從體系編排的立法實踐上考慮，我國臺灣地區的相關立法，筆者認為可以參照。將此類合同規定從“合同履行”的一章中移到“合同效力”的章節內。這樣的立法實踐，一方面能夠提示人們，此類合同是一種具有特殊效力的合同，而不再是簡單的合同履行問題。

另一方面使我國法律體系更科學合理。對于條文的具體內容設置，筆者認為可以借鑒1995年1月的《合同法》建議草案第六十八條和第六十九條的內容。該草案第六十八條規定，雙方當事人可以在合同中約定，由債務人向第三人履行合同，第三人依照合同約定可以取得對債務人的直接履行請求權。但該項請求權的獲得，需要第三人向債務人明確表示接受該項權利時，才能實現。第六十九條規定，在前一條款所列情形中，合同債務人所享有的一切抗辯權，均可對該第三人主張行使。這兩個條文的內容，在筆者看來完全符合第三人利益合同的本質要求，而且理解和操作起來也比較容易，實務中援用基本是沒有問題的。至于現行《合同法》第六十四條，筆者認為，可以對條文內容稍作修改，使其成為一個純粹的向第三人履行的條文，進而成為一種特殊的義務履行制度，也避免了誤解。

設立保護一定范圍內第三人作用的契約。從世界立法發展的趨勢來看，以合同法規則為基礎對特定第三人的利益給予特殊保護，正是對消費者利益給予特別保護的法律規則的一個典型體現。當然，立法如何規制保護一定范圍內的第三人作用的合同，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考慮到侵權法與合同法的體系相對獨立，對以下兩個方面作一些限制是必要的。

第一，限制具有保護第三人作用的合同的類型，實踐中與產品責任有關的一些合同很容易對第三人造成傷害，比如買賣合同、租賃合同、承攬合同、運輸合同、保管合同等，而具有保護第三人作用的合同應限定在這些種類中。因此，在一方當事人能夠注意的范圍內，基于誠實信用原則、合同的附隨義務，對與另一方當事人有特定關系、合法利益遭受損害的第三人，應賦予其合同法上的請求權。

第二，對第三人的范圍作出科學合理的界定，若不能從立法上得到很好的規定，實踐中就會出現不適當擴大適用的問題，可能導致合同責任與侵權責任之間界限不清。對第三人的界定，學術界認為應限定在因債務人的給付而受影響的人范圍之中，且這些人與債權人有一定的人格法上的特定關系，比如親屬關系、勞工關系、雇傭關系、租賃關系等，債權人并負有保護和照顧的義務。此類第三人在債務人之間發生一種法律關系，這種法律關系以誠實信用原則為基礎、以照顧和保護義務為內容。因此，當債務人履行義務，給這些人造成不利影響時，應對利益受損的第三人進行賠償。但是，在合同法上對第三人保護力度的擴大，不能理解為是為了排除侵權責任的運用。相反，侵權責任法是第三人進行救濟的另一重要途徑，第三人可依據侵權行為起訴侵害人，以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這樣更利于保護第三人，但對于侵權和違約，第三人只能主張其中的一項請求權進行維權。

對債權人造成損害的界定標準需明確。我國《合同法》及相關合同法解釋對債權人造成損害的界定標準，都沒有作出明確規定，因此在司法實踐中很容易產生兩種標準的分歧，即“主觀說”和“客觀說”。“主觀說”認為，只要債務人在履行債務時出現履行延遲的事實，就應認定債務人給債權人利益造成了損失。而“客觀說”認為，債務人對債權人不僅要有延遲履行債務的事實，且這種債務履行延遲的事實對債權人造成了實際的損害結果。

相比較而言，筆者更贊同采用主觀說。理由是：其一，就現代市場經濟運行的風險而言，市場經濟運行本身存在著時間差，這種時間差就是一種損失，所以為了從時間上降低市場經濟的風險，保障其運行安全，采取主觀說更合理實用；其二，從司法實踐的角度來看，“客觀說”所持的判斷標準不易把握，其本身也容易引起較大爭議，從便利司法實踐的角度考慮，應采用“主觀說”。

【作者單位：攀枝花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