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昌華
夜里,一輛火車在狂野疾馳
窗外風吹草動,黑夜純粹如同白紙
數點寒星,一只貓頭鷹凄涼地掠過
星星太孤獨,吊塔上的指示燈偽裝成星
星
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玻璃窗上,我的面容扭曲著
從一座城池穿越到另一座城池
火車想擺脫黑暗
奈何黑暗強大,火車無路可逃
黎明似乎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火車仍然在疾馳,窗外暗影浮動
似乎想告訴我們
想逃離的,永遠逃離不了
這座城池過于沉重。黑暗密不透風
黎明前,黑夜陷入更深的黑暗漩渦
我住在摩天大樓的地下室,像螞蟻
一樣卑微。感覺自己如太陽般無能
臺風推遲了到來的日子。城池一如既往
的悶熱,躁動不安,如這午夜的秋老虎
讓人窒息的,不只是天氣,不只是城市
是人。朋友也會突然露出另一副嘴臉
霓虹以為自己沖破黑暗的束縛。短暫的
笑聲還沒來得及收尾,黑暗卷土重來
聽到挖掘機打樁的聲音,和泥頭車駛過
冷清的午夜街道的聲音。路面震動
我貼耳在妻子快要撐破的肚皮
喃喃自語。嬰兒在蠕動
生命的律動被放大,隨時要沖破
最后的屏障。前途未卜
這個世界太喧嘩。嬰兒傾聽世界太早
他開始變得躁動不安。是的,躁動不安
夢里,我的眼睛進入一道白光
白光的外圍,仍然是無盡的黑暗
我動彈不得,一輛車從我身上疾馳而過
我死得太早,像嬰兒傾聽世界太早
火車從山上呼嘯而下。我回過神來
下意識的地捂緊胸口。胸口里有我的血汗錢
那也是父母親的養老錢,和我娶媳婦的錢
我警惕的眼睛里,盡是對世界的懷疑
牽牛花向上,纏繞。我的心糾結成團
世界如此大,我將安身何處
當我懷疑世界時,你們在懷疑什么
我不知火車把我帶往何處
家不應該是在鐵軌的盡頭的,而事實上是
我開始變得窘迫,不安
原來一開始我就被打上了不一樣的標簽
標簽是撕不下的,上面有條形碼
火車加速,疾馳,站臺后退
窗外的世界,模糊不清,可明明已經是黎明
我的身體在晃動,嘴角抽搐,手臂痙攣
世界的本質就是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