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莊和一個 農民的歷史（外二首）

吳劍華

一座村莊的歷史，總不如

一座城堡的歷史，讓人記得牢

更何況，云南高原上的村莊

遠離中原腹地的邊陲

要讓人們的記憶延伸到那里

需要更久的耐心

一個農民的歷史，總不如

一個官員的歷史，讓人記得牢

更何況，土地里刨食的一生

僅能夠養活拖兒帶女的一大家子

要讓人們的視線觸及那里

需要更久的凝視

一個村莊和一個農民的歷史

其實都很蒼白

就像我寫在紙上，茫茫的一片

只迷糊了我自己的雙眼

三弦

三弦有三根弦

每一根弦上的音都不同

只有在火把燃燒的夜晚

才跳躍有節奏的音響

撒尼人的智慧和熱情

都藏在三弦的音節上

在黃昏的黃土旁

在有月亮的夜晚

耐不住寂寞的年輕

就會蹦出火塘

讓悠悠的情歌隨著月光流淌

三弦，山村，月光

和燃燒的火把

就把撒尼的村寨變成歌舞的海洋

三弦奏響，在高原上的小村莊

那些平淡的日子

就莫名地在鄉親們的心間

生出了希望

水庫

村子里，沒水

二十年沒干過的水庫

今年，干了，干得徹底

塘底的魚嘴巴伸進泥里

死亡的嘴

呼吸著干燥的空氣

睜大的眼睛

注視著天空的太陽

沒有雨水的高原上

魚兒的淚，被裂開的土壤

——埋葬

干旱的水庫，混著稀泥的塘子

鎖住了一個村莊濕潤的夢想

水，就在不經意的瞬間

遠離了我們

留下了，裂開的水庫

像一雙死魚的眼睛

看著，我們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