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界有雪（組詩）

徐 巖

幽居冬天

幽居冬天

沒有朋友來陪我喝酒

界碑被雪染白

槍閑置架上

我獨自坐著 不動聲色

我的眼睛是兩條眠魚 不游

往事漸漸被我淡忘

一個貧血的面孔在外高懸

刺骨的寒氣凍僵鳥群

無數根透明的紅蘿卜

被遺失在秋后的田野上

冬天就是這樣殘酷

且顯得孤單

關上哨所古色的門扉

把鴿子放出窗口

我與冬天間隔一墻

我遠遠地離開冬天

從內到外向往寧靜

且努力靠近水

洗滌身體

和一顆微微震顫的心靈

這時 我就會淡漠如雪

并看到背后有一雙手

正慢慢地 翻動歲月

我的夏天

夏天 萬物呈現幻想

青草正漫過受傷的膝頭

哨兵的聲音浮過河面

河鷗的翅膀奏響鳴笛

放蕩的是那些罌粟

紅艷艷的面孔

照亮被遺棄的鐵

讓鐵生銹或命令它變成金子

和手中的槍一樣

而羊群正從空曠的峽谷走來

羊群的顏色是雪的顏色

是母親晚年的顏色

羊群消失了

峽谷更空曠了

一棵孤單的樹綠得很愁

懸石的內心寧靜

夏天是萬物呈現幻想的季節

昆蟲夜間顯出最明凈的本質

愛情在暗色中一閃一閃的

詩歌沐浴著微涼的夜露

在邊境 為智慧的人們帶來感恩

感激土地

母親 老的農人

或者更年輕的一代

為糧食而忙碌

手腳不停

他們的汗水落下去

落在最晚的黃花上

這個秋天滿是寧靜的

穿行在空氣之間的鳥

使我在哨位上

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種美

在我妹妹的臉上 淡淡地浮現

天空空曠

有一片云極慢地漂移

像誰的愛人滿懷深情

不愿離去

此刻 不論我是什么樣的心情

又能怎么說

秋天就要過去了

老鄉們是否裝滿了糧倉

祖母的煙草 已經隱約地點燃

照亮士兵眼里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