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鋼琴整音技術工藝

南京藝術學院流行音樂學院 陳重生

多年前，一位鋼琴制造商給我打來電話，他表示企業迫切需要一位精通鋼琴整音的專職技師。我回答，鋼琴制造行業雖然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但行業分工還沒有細化到需要專職從事鋼琴整音的技術隊伍，結果令他非常失望。這件事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無法忘懷。今天，我國已成為鋼琴制造大國，仍舊有不少人把鋼琴制造質量或者說令人滿意的音色，盲目地寄托于鋼琴的整音技術。這不能不說是個很大的誤區。如何解讀“鋼琴整音”，客觀的認識和全面理解“鋼琴整音”，已成為國內業界不能回避的課題。

1 鋼琴整音的定義

國外鋼琴技術文獻對“整音”也有不同的定義和解讀。一種觀點是用針，必要的時候用熨斗，使弦槌從琴弦彈回時整齊一致；另一種觀點是，槌頭的硬度和彈力可以通過針刺來調節。筆者認為，他們對“整音”的定義是不全面的，沒有表達出“整音”的真正內涵。所謂“整音”是指鋼琴在鍵盤擊弦機性能得到充分發揮、音律準確的前提下，通過對弦槌進行一系列正確、科學方法的處置作業，以獲得音質一致、琴聲從弱音到強音層次分明的過程。這個定義有其深刻的內涵。首先，“整音”是一個過程，不是結果。這個過程可能是漫長的，也可能是短暫的。也就是說，整音是一個不確定性的過程，它視鋼琴的自身因素、技師的專業水平以及服務理念而定；其次是對弦槌進行一系列處置作業的過程。對弦槌的處置方法要正確、要科學，不可盲目和隨意。因為，人們對弦槌的任何一項操作和處置工序，其產生的結果都是不可逆轉的；再者，對弦槌處置之前，鋼琴的鍵盤機械要調整到位，要讓擊弦機的性能得到充分發揮，還需把音律調整準確。這些工序完美地完成是弦槌作業前的必要條件。因為，“整音”作業的首要問題是對琴音的判斷；最后，弦槌處置的目的，使鋼琴整個音域中每個樂音的音色一致，并且使聲音從弱到強的響度變化幅度大，有層次感。這也是所有高端鋼琴追求的聲音目標所在。

從“整音”的定義和涵義中不難看出，“整音”并非能夠改變鋼琴自身固有的聲音品質。也就是說，鋼琴的聲音品質并非是“整音”所能決定。“整音”只能在原有聲音品質的基礎上，使琴聲音色統一而已。一句話，低檔的鋼琴不可能通過“整音”，獲得高檔鋼琴的音色。

2 鋼琴整音是項綜合技術

目前，在業界有不少人認為，鋼琴整音就是鋼琴整音，與其他無關，其實不然。據筆者了解的情況看，凡是與國外知名品牌鋼琴公司有過合作，或者聘請過國外鋼琴技術專家的鋼琴企業，對鋼琴整音都有比較全面的了解。他們明白鋼琴整音必須分如下三個步驟來完成：

鋼琴整音這三個步驟，驗證了筆者對“整音”的定義。同時說明，鋼琴整音是項綜合性的技術，并非是孤立的、單一的“整音”技術。

“鍵盤擊弦機整理”是鋼琴整音過程中的第一個步驟，它旨在使鍵盤擊弦機處于最佳彈奏狀態。例如，對于每個琴鍵而言，在彈奏控制上想獲得弱音就能彈出弱音，想獲得強音就能彈出強音，演奏者能夠做到控制自如。對于整體鍵盤擊弦機而言，各自彈出的弱音或強音的音響基本一致，也就是說，相鄰的琴鍵用相同的彈奏力度，都能發出相同振幅的音響。尤其是弱奏，不能出現一個琴鍵有聲音，而另一琴鍵彈不出聲音。當鋼琴鍵盤擊弦機沒有整理到位的話，鋼琴技師想要通過“音色整理”保證聲音質量，其結果將是徒勞的。有些問題還會影響到鋼琴調律的質量。比如，弦槌連擊，這個問題不但影響到“音色整理”，同時影響到“鋼琴調律”。由此，鋼琴最佳彈奏狀態是鋼琴調律、音色整理的前提，對于“鍵盤擊弦機整理”技術，不可小視。

“鋼琴調律”是鋼琴整音過程中的第二個步驟。它旨在解決鋼琴聲音的協調性與協和性，為“音色整理”創造音響條件。對于單音（同度音）而言，一個音與另一個音的音響比較，聽起來是協和一致的。不能有這個琴鍵的發音聽起來無“拍”、純正，而另一個琴鍵的聲音聽起來有“拍”、不純正的情況。就鋼琴全音域而言，其音高必需調整到與音列一樣的排序。彈奏半音階上行或下行，其音高變化如同上下樓梯一樣均勻。彈奏音程或和弦以半音階行進，其音效能夠協調一致。不能出現有的音程或和弦協和，有的存在不協和的現象。只有聲音協和，鋼琴的音高才符合“平均律”的要求和“音準”的要求。只有在這樣的鋼琴上，才能進行“音色整理”。或者說，只有在這樣的鋼琴上，“音色整理”才能出效果。否則，也將是徒勞的。

“音色整理”是鋼琴整音過程中的最后步驟。它旨在解決與琴弦直接接觸的槌頭，其硬度和彈力基本一致問題，從而使鋼琴全音域的聲音品質基本一致。在這個過程中，整音技師憑借自己靈敏的聽力，對槌頭硬度狀況準確判斷，采用“針刺”、“熨燙”、“涂藥劑”等手段，對槌頭進行一系列正確和科學方法的作業活動。

綜上所述，鋼琴整音是包含鋼琴擊弦機整理、鋼琴調律和音色整理等多項技術在內的綜合性技術，也是鋼琴技術的集中表現。從鋼琴整音的更高要求上看，整音者還應擁有一定的鋼琴演奏水平。

3 鋼琴整音的屬性

鋼琴整音可分為“生產性整音”和“應用性整音”兩種不同的屬性。所謂“生產性整音”是指鋼琴在生產過程中的整音工序。所謂“應用性整音”是指鋼琴在使用過程中的整音活動。兩者之間的不同，表現在許多方面。首先是“整音”的對象不同。“生產性整音”面對的是新琴，一付嶄新的槌頭。而“應用性整音”面對的是在使用過程中的鋼琴，一付經過磨損的槌頭。不言而喻，“生產性整音”要比“應用性整音”的任務輕松的多。其次是整音的標準或要求不同。“生產性整音”一般按生產批量擬定一個統一的標準或要求來進行。“應用性整音”則不然，它需遵循客戶（鋼琴使用者）的要求來進行，應對情況復雜，個性化強。三是“整音者”個體的技術含量不同。當今，鋼琴生產基本上都在流水線上完成，鋼琴標準化程度提高的同時，也帶來了降低技術工人需要掌握全面技術要求的弊端。因為，在生產線上的作業分工越來越細，單一工序的重復，無需掌握全面的技術。面對不同客戶，鋼琴情況顯然不同，全部工作都由“整音者”一人完成，加上客戶喜好、個性要求各異情況復雜。“應用性整音”技術要求明顯高得多，技術掌握要更為全面。為了幫助客戶獲得理想的鋼琴音色，海外許多“整音者”還具備相當水平的鋼琴演奏能力。“生產性整音”也需要具備極高技術水平的人員來完成。當然，這僅限于生產數量極少的高端鋼琴。如，世界一流品牌的演奏會鋼琴的生產，它的“鋼琴整音”一系列工序，都由該公司技術最好、最全面的技術人員來完成。這些技術人員所掌握的技術不但全面，技術水平也堪稱“一流”。有的鋼琴公司除了擁有一流的技術人員，還借助現代科學手段共同完成“生產性整音”。即把演奏會鋼琴放在全消音室內來完成整音工作，如圖1所示。

圖1 全消音室中的演奏會大鋼琴

最后，“生產性整音”和“應用性整音”在整個作業程序和工序數量上也有所不同。且不說“鍵盤擊弦機整理”和“鋼琴調律”步驟作業中的程序，單是“音色整理”作業，“應用性整音”在鋼琴的準備階段就增加了兩道工序，即“槌頭處理”和“‘同音弦組’弦列整理”。因為鋼琴在使用中之所以音質變壞，主要是槌頭的鴨蛋形狀被破壞，而新琴卻不存在這個問題。

總之，雖然“鋼琴整音”不能改變鋼琴自身的品質，但它卻是所有高端琴不可缺省的生產環節。全球一些知名品牌鋼琴公司，也把“鋼琴整音”的技術人員作為高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