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上蚤與“賊眉”“鼠眼”

張泉淼

話說，水泊梁山的座次已定，英雄好漢各得其所。唯有鼓上蚤時遷郁結難平，怏怏不樂。

時遷自詡天下輕功第一，可是只落得個正數一百零七，倒數第二的座次。

不爭饅頭爭口氣！鼓上蚤一定要干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讓各位哥哥刮目相看。他拿定了主意，只等夜幕來臨。

聚義廳內大擺晚宴，觥籌交錯，酒氣熏天，時遷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回房間，穿好夜行衣，向山下走去。

鼓上蚤唯一的技術特長便是—偷。這次，他還是要在“偷”字上面做文章。當然，此次下山，不能再盯著雞、鴨、貓、狗這些小動物，要偷就去偷官府的庫銀。他邊走邊思量自己的宏偉計劃，沒想到腳下一滑，摔了一個大跟頭，直直向山下跌去。

山下便是一望無際的水泊，水面深淺不一。如果跌到深水里，興許鼓上蚤還能撈得一條命，如果墜到淺水洼，不摔個頭破血流、一命嗚呼才怪。情急無智，鼓上蚤只得口中亂念“阿彌陀佛，無量尊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也不知道是鼓上蚤的咒語起了作用，還是鼓上蚤“瞎貓碰上死耗子”跌到了時空隧道里，他竟然從宋朝一下穿越到了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西游記》里，天庭的卷簾大將很不幸地投錯胎，成了模樣丑陋的豬八戒；鼓上蚤也不是很走運，竟然出現在了一只臭烘烘的垃圾桶。不過沒摔死就好，就有干大事的機會。鼓上蚤猛地頂起垃圾桶蓋，跳了出來，把垃圾桶外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兩個人一前一后，把鼓上蚤控制在了中間。

鼓上蚤看看面前這位，一雙耷拉眉，和自己的眉毛一樣。他再轉身看看后面這位，一雙三角眼，和自己的眼睛一樣。

鼓上蚤嘻嘻一笑，說：“你們倆是誰？得，甭告訴我名字了，我給你們起個名字吧，一個叫‘賊眉，另一個叫‘鼠眼，你們倆跟我一起去偷庫銀吧！”

賊眉和鼠眼互相遞遞眼色，賊眉就操著公鴨嗓說話了：“你是便衣警察？我們說的你都聽到了？”

鼓上蚤沒聽說過“便衣警察”，他便順口胡謅：“什么茶？只要你們幫我偷了庫銀，我請你們喝什么茶都行。”

鼠眼綠豆眼一轉，說：“看你這身打扮，是不是唱戲的？請問，你扮演的是哪位角色？”

“俺乃鼓上蚤時遷，剛從梁山上下來。”鼓上蚤一拍胸脯說道。

“失敬，失敬！”賊眉和鼠眼說著，湊到了一起，兩人輕聲嘀咕，“這是個二傻子，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

賊眉對著鼓上蚤打了一拱，說：“恭喜你從宋朝穿越到了現代。”

“現代？”鼓上蚤這才注意觀察，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偏僻的胡同里，兩旁則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從胡同往外看去，大路上汽車川流不息，人流熙熙攘攘。

鼓上蚤一臉窘相：“我本來是想偷庫銀的，這下，上哪里找庫銀啊？”

鼠眼壓低聲音說：“現在，庫銀都放在銀行里，只要我們聯起手來，就能把錢弄到手，嘿嘿。”

“即便弄到庫銀，我也沒法回到宋朝啊，沒法讓哥哥們看到啊……”鼓上蚤又是一通牢騷。

鼠眼眼珠一轉，說：“只要弄到錢，我們就能把你送回去。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有錢能使鬼推磨！錢是萬能的。”

“好啊！你們帶我去銀行。”鼓上蚤馬上來了情緒。

賊眉遞給鼓上蚤一部手機，然后聯通了自己手里的一部，說：“你把這部機器放到耳朵上，我們就可以說話了。你按照我們指引的路線，就能找到銀行。”

鼓上蚤試著哼“啷里格楞”，賊眉在手機里也哼“啷里格楞”。鼓上蚤聽見了，驚呼：“乖乖，這就是傳說中的‘千里傳音的武功，俺一直沒見過哪！俺只會葵花點穴手。”

鼠眼有點不耐煩了，遞給鼓上蚤一把槍，說：“這個比葵花點穴手還厲害。快點行動吧！”

鼓上蚤左手握著電話，右手提著手槍，施展出飛檐走壁的輕功，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家銀行。在賊眉、鼠眼的手機指示下，鼓上蚤做完了搶劫的一系列程序：朝天扣動扳機，槍響—銀行里的顧客和工作人員短暫慌張之后，便都像小綿羊一樣趴到地上—鼓上蚤把錢都裝到了一個袋子里。（這中間有些波折，鼓上蚤不想要紙幣，想要銀子。在賊眉、鼠眼的威逼利誘下，鼓上蚤只得同意。）鼓上蚤順利出了銀行，跑到一個監控死角，上了賊眉、鼠眼的車，一路狂奔到了市郊，到了海邊的懸崖公路上。

賊眉接過錢袋和手機，鼠眼接過手槍，兩人禁不住狂笑一陣。大笑過后，賊眉才說：“真是天助我們這兩個大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哈哈。”

鼠眼也樂不可支：“我們把車門鎖死，然后造成一個搶劫犯駕車逃逸，不幸落水死亡的假象。你這個鼓上蚤，就變成海里的死跳蚤吧！哈哈。”

鼓上蚤明白了，他們倆這是要嫁禍于人！整個計劃似乎天衣無縫！憤怒的他準備沖向賊眉、鼠眼兩人，可是，他已經見識了手槍的威力，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搶劫犯下車，鎖死車門，把車推向懸崖！就在車翻滾著沖向大海的時候，他看到了寫著“警察”兩個字的一架鐵鳥在空中盤旋，一個人正端著一把長槍瞄準了賊眉和鼠眼。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鼓上蚤感嘆之后，立刻又急中生智地念起那幾句“阿彌陀佛，無量尊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陣暈眩之后，鼓上蚤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宋江哥哥坐在床前，說：“醒了，醒了。你怎么喝那么多酒，以致跌落水泊，幸虧哨兵救起。”

鼓上蚤云里霧里，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穿越歷史。不過，他靈機一動，說：“公明哥哥，我們梁山泊可以發行紙幣，以緩解我們銀兩短缺的情況。”

宋江立刻肅然起敬，連聲贊道：“時遷身受重傷，依然心掛山寨事務，感佩之至。就請賢弟任錢幣司司長，如何？”

鼓上蚤欣然領命。他在梁山泊這個舉足輕重的職位上干得風生水起，得到了諸位英雄好漢的贊譽。鼓上蚤贏得了信任和尊重，心胸也變得開闊起來，不再為座次的事兒自尋煩惱了。更為重要的是，他再也不干那些偷雞摸狗的行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