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的“居委會大媽”

埃及首都開羅，一片嘈雜忙碌。極度混亂當中，有一個人的日子相對來說比較輕松——門房（bewab）。

保安、腳夫、社會道德的監督員、愛管閑事的密探，各種角色融于一身。這種角色有點類似中國的居委會大媽。門房，是埃及特色的精品人物。開羅幾乎每一座建筑前都有這么一位門房。門房通常來自上埃及，他們把獨特的鄉間特色帶入非洲最大、人口最多的大都市。門房身上一般都裹著埃及農村人喜愛的飄逸長袍，說的是和開羅話有很大區別的阿拉伯語方言。許多門房身在城市、人卻不是城市人。開羅上下，這些鄉下來的門房將家鄉保守的價值觀念帶入大都市，門房的作用有點像是某種道德警察。

在開羅，想和在世界其他地方一樣擁有都市生活的匿名？不要做夢了。門房雙眼銳利、緊緊盯著和你有來往的人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如果來的人是女性。

粗略地看看向在開羅的外國人出租房子的廣告，你就會發現，有個思想解放或者至少也要貪圖小利的門房，能讓房租加價。

租房廣告中抓人眼球的亮點許多，門房要“隨和”是一個很吃香的形容詞。這就像是個密碼，隨和的意思是，房客是外國人，門房要為人之便、把自己的道德觀念放在一邊，對房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如果外國男人和埃及女人開始有來往，麻煩真的就找上門了。

有幾次，我帶著一位埃及女性上樓，看到門房——我姑且稱他為馬穆德大叔吧——斜靠在塑料椅子上，看著眼前的紅塵人世，女友會大吃一驚，站在地上挪不動腳了。一位女友曾經小聲地說：“他在那兒盯著，我不能和你一塊兒上樓。讓他鑒定我，我可受不了。他肯定會說我是妓女！”在這位女友，以及許多埃及女人看來，馬穆德大叔的看法很重要，雖然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他的道德鑒定卻很有分量。

我難以相信，每天坐在那兒看著我公寓樓的前門，快樂、偶爾有點惹人煩的馬穆德大叔，會給我的埃及女性訪客帶來絕對恐怖！

這個觀點，在我的埃及女朋友開始在我的公寓過夜，但卻好像根本沒有惹怒馬穆德大叔以后，又有了一進步升級。

我注意到，馬穆德大叔唯一的變化是，他快樂地和來看我的這位埃及“美女”打招呼、表示祝賀。好像，在馬穆德看來，有一位漂亮的埃及姑娘來訪，讓我成了英雄。這和那個讓我的其他女性朋友膽戰心驚、嚴肅的道德警察比起來，真的是有天壤之別。

但是后來，女朋友告訴我說，馬穆德大叔心情如此愉快，也許是因為每一次她來，都要給馬穆德大叔“上點供”。

這么說來，我的門房屬于“貪圖小利”而不是“思想解放”的那一類。

我問女友：“你干嘛要這樣做。我可以告訴他不要多管閑事?！?/p>

女友思索了片刻，說：“確實。但是，他能挑起丑聞，壞了你在樓里的名聲。上供更簡單。”

幾個星期后，我懂得了女友的意思。那時，我們來了一位新門房，姑且把這位門房稱作謝里夫大叔吧。

謝里夫大叔明說了，他對我按合同交納的指定費用不滿意。這個費用是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談妥的定價，但是謝里夫要加價。

我不同意。我不能接受，為什么有埃及人來看我，我就必須要支付名譽保護費？

不久以后，我就領教了謝里夫大叔的厲害。一位在外面闖的朋友告訴我，謝里夫公開說三道四，為什么埃及女人要來看這個西方人？在他看來，我肯定是好色之徒。

我去找謝里夫講理。謝里夫被曝光了。他高高地舉起雙臂、夸張地擁抱我，在我臉上一邊兒親了一下，據說，這是在表示誠摯的道歉和敬意。

從那時起，我的門房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據可信人士證實，謠言，也停止傳播了。

（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