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娣
摘 要:20世紀二十年代后期,為了獲取各自的國家利益,美國和蘇聯都將觸角伸向了中國。雖然在二戰后期及戰后中美關系較為親密,但在1949年后受意識形態的影響,中國逐漸倒向蘇聯。中美之間為什么在短短幾年之內由親密逐漸走向疏遠,蘇聯為什么會在與美國的角逐中最終獲勝,關于這一問題許多學者都提出過自己的觀點。而鄒讜在他的《美國在中國的失敗:1941-1945》一書中闡述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關鍵詞:美國;外交政策;蘇聯;國民政府;中共
1 美國外交政策的特點
在作者看來,“美國的外交政策的根本失敗之處在于同一時期奉行自相矛盾的政策并且致力于無法實現的目標”。與其他殖民主義國家不同,美國的外交傳統是不輕易在國際事務中訴諸武力,除非威脅到它的根本利益。總的說來美國的外交政策是現實而又帶有理想主義色彩的。
既然這種外交政策有它的現實性與合理性,在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何以蘇聯在中國勝利,美國在中國失敗?這不僅僅是國家意識形態之間的紛爭,美國越來越偏離其外交政策的精神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作者認為是由于“政治目的和軍事手段之間的合理次序被顛倒”。時勢總是在變化的,如果只墨守成規,囿于傳統的外交政策,不能依時勢而動,外交政策制定上策略性的改變不符合現實或者正在發生的變化,也有可能無助于國家的利益。
2 美國在中國的失敗
在國共第二次內戰中,美國一直在其自身利益不被侵犯的基礎上維持歐亞均勢,盡量避免戰爭的可能。美國始終試圖在國共兩黨和民主黨派之間尋求一種巧妙的平衡,尋求一種三方勢力都能夠靜下心來合作建立政府的體系。其實美國的這種外交策略是消極防御型的,因此只能在戰略中處于被動,最終走向失敗。
美國在中國的失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對國民政府的無能為力。美國始終擔心一旦自己不幫助國民政府國民政府就會倚向蘇聯,繼而和蘇聯政府合作來對抗美國,這是美國不能容忍的,因此,美國一直試圖滿足胃口不斷張大的國民政府,但是國民政府永遠欲壑難填。終于,共產黨新生政權見美國一直縱容自己敵對的政黨,便更堅定的和蘇聯占到一起,對抗美國。美國在中國的政策遂走向失敗。《美國在中國的失敗》一書認為,是蔣委員長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了美國的恐懼感和同情心”,蔣介石總能以倒向蘇聯為威脅迫使美國政府一步步的將更多地美援投放到中國,而美國被迫一次又一次的跳進這個怪圈,跳不出。當然,蔣介石這場“賭博”也是建立在堅信美國絕不會坐視中國靠近蘇聯的基礎之上的,而事實證明,這一招屢試不爽。因此,美國在中美關系上趨于被動。
從美國的長遠利益和外交傳統出發,美國對華一貫的長遠目標就是爭取四萬萬中國人民、尤其是中國知識精英分子的好感,用美國自由民主的思想來影響中國的前進方向。從1946年初馬歇爾使華到1948年底美國軍事顧問團離華,美國在二戰期間作為中國堅定的盟友所贏得的廣大中國人民的好感,以及美國作為一個傳統民主國家對中國精英階層的強大的吸引力和向心力,在這三年中逐步消耗殆盡。因而,美國在爭奪中國民意的爭斗中慘敗于蘇聯。美國自以為能夠用推進中國民主自由的做法,相反,卻引發了中國很大一部分人中以反對美國霸權主義為口號的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
20世紀以來,由于美國政策在中國的影響力不斷地加強,因此中華民族的兩大根本性訴求--民族獨立和民主改革,不能并行不悖的發展。美國的初衷是出于對世界局勢的估計和自身利益的考慮,竭力避免國共兩黨的內戰,而且一直在將這種努力付諸實際行動,如馬歇爾的調停就是這種努力的一部分。當馬歇爾的調停陷入失敗之時,即表明美國和中共避免地對關系的機會已經失去。至于更晚的朝鮮戰爭即是更加劇了關系的惡化,延遲了以后可能的和解,而非造成敵對的根本原因。
3 蘇聯對中國的態度
蘇聯與國民政府、蘇聯與中國共產黨之間的關系也是美國在制定對華政策的重要依據之一。抗戰前,蘇聯與中共由于意識形態上的一致性,兩者關系較為密切。抗戰爆發后,由于蘇聯希望中國能夠牽制日本機動兵力,使蘇聯能夠全力以赴對抗納粹德國,因此蘇聯逐步改善與國民政府的關系。但是,從二戰后爭奪東北問題開始,一直到共產黨新政權成立前夕,在維持外交關系的前提下,蘇聯的戰略利益與中共主導力量仍然是一致的,分歧則是次要的。
但作者認為,赫爾利作為羅斯福總統派給蔣介石的私人代表,并沒有從根本上理解蘇聯和中國共產黨的意圖。赫爾利相信了斯大林對他說過的:共產主義的根本方針是放棄世界性的征服。因此,赫爾利對蘇聯意圖所做的判斷影響到美國政策的方向。赫爾利基于此認為,不必擔心蘇聯會對中國輸出革命,美國對中國的影響力將會越來越大。因此,他認為,美國應該積極的參與中國事務,而不能繼續以前被動的、消極的策略。赫爾利也過高的估計了中共對蘇聯的離心力,在他看來,中共已經通過數十年的游擊戰爭掌握了領導權,并得到了廣大人民的支持,所以不會再受蘇聯的控制。
而謝偉思則富有預見性的認識到國民黨政權的不斷衰退和中國共產黨在人民群眾中不斷增長的影響力,他甚至警覺的意識到如果國共再起戰端,可能雙方會筋疲力盡,但是一旦共產黨能夠取得蘇聯的外援,那么中共軍隊就有在內戰中獲勝的可能性。當然,后來的事實表明,共產黨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依舊在軍事上戰勝了國民黨。因此,謝偉思在有了這樣的判斷之后,認為美國可以考慮對中國問題施加影響,但是這種影響不足以到挑起戰爭的地步,而且,即使施加影響使國民黨勝利,這也要是在國民黨愿意進行充分的改革的前提下。因為畢竟美國想看到的并不是一個四分五裂的黑暗無度的中國,因此,美國也會與開明向上的中共合作向中共靠攏,并借此削弱蘇聯對中共的影響。
但是謝偉思的錯誤在于,他低估了中共和蘇聯之間的互動關系,低估了意識形態對共產黨的行動所產生的作用。由于生存環境的嚴酷,中國共產黨一直積極爭取外界的支持,而蘇聯與其意識形態一致,因此在中國共產黨幼年是很順從的追隨蘇聯的步伐的。后來即使中共在成熟壯大,但蘇聯對中共的影響仍然在中共決策層舉足輕重。如1929年中東路事件中,中共仍蘇聯利益置于國家利益之上,這是蘇聯輸出革命在中共得到印證的鮮明反映。再聯系毛在1925年《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中開宗明義的指出:“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但是,在外蒙古滿洲國等問題上偶爾會很荒唐的敵友不分,這一點謝偉思忽視了。
當然,中共也有可能脫離蘇聯的影響而對美國保持友好態度,即當中共和蘇聯出現不可調和的利益沖突并公開決裂之時。這也是謝偉思當年的觀點。只是,這種場景在中共建政后十余年出現了。當中蘇關系破裂后,中美雙方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對方,終于在中斷關系后20余年雙方的手再次握在一起。此乃后話。
抗戰后期蘇聯與國民政府的關系逐步趨向緩和。但是由于雅爾塔協定中蘇聯政府的秘密協定使國民政府對這種秘密外交極為不滿,在蘇聯竊取中國利益后,國民政府能夠以很強硬的姿態試圖進行斗爭,沒有美國默認的支持,也是不大可能的。蘇聯的外交政策也是很現實的,蘇聯對華政策的復雜性是難以想象的。為了自身的利益也在國民政府和中共之間走鋼絲,并不完全會只考慮意識形態方面的因素,而是可以拋卻意識形態的影響來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在國共第二次內戰后期,美國對國共兩黨的相對的軍事政治力量進行了現實主義的估計之后,得出一個結論,沒有美國參戰中國政府將不能贏得內戰。這個結論對美國來說是一個可悲的事實。美國此時意識到自己的外交政策在華趨向失敗。于是,它放棄了中國以便集中美國的資源和力量都投入到歐洲去。自此,中國問題以后再也沒有能夠吸引美國武力的影響力了。
作者在對比中蘇中美的關系之后做了全書精髓論斷:只有當統治者面臨難以對付的現實并在一個長時期內無法改變它,意識形態才會被腐蝕。對立于意識形態的意志和能力構成了政治現實的一個強有力的因素,它或者被意識形態所同化,或者導致意識形態的變化。作者認為是與美國站在一起的國民黨政府由于各種腐敗并拒絕接受改革才有了后來國民黨政權的崩潰。
這一點,我們也可以從20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的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中窺見一斑。當社會主義陣營中某些國家的社會問題積重難返之時,共產主義逐漸受到侵蝕,越來越脆弱。而當執政黨又沒有能力控制這種反對的思潮時,反對派的要求徹底改革的呼聲越來越高,使共產主義意識形態逐漸瓦解,并在東歐國家形成一連串多米諾骨牌的快速效應。這也是今天仍值得我們深思的。
4 新政權建立與中蘇結盟
1949年,隨著三大戰役以及中國人民解放軍渡江作戰,國民黨政權終于失去了在大陸的統治。共產黨政權逐步統一大陸。在毛澤東“一邊倒”和“另起爐灶”的外交方針指導下,共產黨新生政權逐步偏向了意識形態更接近自己的蘇聯。
新政權成立之前的幾個月,劉少奇即代表共產黨與蘇聯方面接洽農業、工業、教育等各方面的合作。蘇聯也成為首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1950年,毛澤東、周恩來、宋慶齡等在蘇聯和蘇方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標志著中蘇結盟的開始。50年代初期,中蘇關系堪稱“蜜月”。在當時東西方冷戰期間,中蘇結盟其實意味著中美的關系降至冰點。
于是,作者在對比中蘇中美的關系之后做了這么一個論斷,即全書精髓論斷。只有當統治者面臨難以對付的現實并在一個長時期內無法改變它,意識形態才會被腐蝕。對立于意識形態的意志和能力構成了政治現實的一個強有力的因素,它或者被意識形態所同化,或者導致意識形態的變化。作者認為是與美國站在一起的國民黨政府由于各種腐敗并拒絕接受改革才有了后來國民黨政權的崩潰。
參考文獻
[1]鄒讜:《美國在中國的失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10頁
[2]《美國在中國的失敗》作者認為,總的說來,美國的外交政策有種神奇的連續性和矛盾性,比如:自以為無所不能對全世界的控制力很強和要以自己的面貌和意志改造世界的強烈的欲望;對華政策受國內政治黨派斗爭的潛質;以爭取中國人好感開始,卻以激發中國人反美結束;還有充滿悖論的政策目標---既要避免中國內戰促進兩黨和談組成民主共和的聯合政府,同時又不斷以軍事援蔣。轉引自資中筠:追根溯源:對美國對華政策(1945-1950)的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