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親王陵明魯王朱檀墓及出土瓷器

汪曦曦

魯荒王朱檀是明洪武皇帝朱元璋第十子，為朱元璋與郭寧妃所生。史料記載朱檀生于洪武三年（1370年），出生兩個月就被封為魯王，洪武十八年就藩兗州。朱檀喜愛文學，謙恭下士，頗得朱元璋喜愛。但他同時癡迷長生不老之術，終日焚爐煉丹，日日吞服，結果“餌金石藥，毒發傷目”，導致雙目失明，以至病入膏肓，不治身亡，時年僅18歲。朱元璋得知消息后，既惱怒，又悲傷，惱怒之余給了他一個惡謚——荒，因此朱檀謚號魯荒王。朱檀死后，按照親王禮制在今山東鄒城城東北25里的九龍山南麓修建了陵寢。朱檀墓是明代親王當中的第一座王陵，其建制和禮制為其他親王陵所沿用，而且陵園占地面積最大，地宮距地表最深，出土隨葬品豐富，因此被稱為大明親王第一陵。

明魯荒王墓未經盜掘，經過清理，共出土遺物1100余件（組），其中珍品文物有織金緞龍袍、九旒冕、九縫皮弁（biàn，古代男子戴的帽子）、“魯王之寶”貼金木印、金鑲玉透雕玉帶、唐代“天風海濤”琴、宋高宗題詩扇面、元代錢選白蓮手卷、元版古籍、戧金云龍紋漆箱、青白釉云龍紋罐、等等。魯王墓出土的盝頂戧金漆箱不僅箱體碩大，而且因戧金工藝早已失傳，它的發現可謂彌足珍貴，被評為國寶級文物。箱內發現的織金緞龍袍是迄今為止全國范圍內保存最好的明初親王等級的常服袍；九旒冕是目前發現唯一完整的明代王冠；九縫皮弁是現今唯一一件披露于世的明初親王皮弁實物；嵌寶金帶扣，扣體為雙層透花金片，一顆大寶石鑲在中間，周圍由紅藍寶石、綠松石、祖母綠、珍珠和貓眼寶石簇擁，通體總計鑲嵌各色寶石32顆。除此之外，由于魯王朱檀的生前偏愛，琴棋書畫、文房四寶是朱檀墓的一大特色。出土古琴為唐代“天風海濤”琴，雷威所制，其制作的蛇跗琴在宋明時期已成為珍品。還有宋高宗題詩扇面、元代錢選白蓮手卷等無不珍貴。出土的元代書籍為國內孤本。出土文物之精，為世人所驚嘆！

除了上述文物精品，朱檀墓出土的瓷器因其保存完整、時代明確，稱得上明初洪武瓷器的代表作，彌足珍貴。其中影青瓷器6件，包括云龍紋蓋罐1件、梅瓶1件、盤4件。

青白釉云龍紋蓋罐，口徑24.4厘米，底徑21.2厘米，通高37.5厘米。圓唇，直口，圓鼓腹，平底。胎體厚重，通體施青白色釉。蓋呈倒荷葉形，脈絡清晰，寶珠鈕。腹部刻暗雙龍紋，昂首在云中遨游相逐，龍紋上下間隔以卷草紋為飾。出土時罐內盛放梨、棗、肉、米飯、雞蛋、菜葉等。

青白釉云龍紋梅瓶（圖4），口徑4厘米，底徑9.9厘米，高29.3厘米。小口有蓋，短頸，豐肩，斂腹。胎體厚重，器身施青白釉。腹部刻云紋及五爪龍紋，龍在云中昂首飛騰，肩部、頸部及底部各飾一周卷草紋。出土時瓶內盛有酒。元代梅瓶的口均為上狹下寬的梯形口，明代梅瓶口部已改變為直口稍翻唇，絕無梯形感。

青白釉云龍紋盤，4件，其大小、形制、紋飾相同。口徑18厘米，底徑11.6厘米，高3.5厘米。圓唇，淺弧腹，圜底近于平面，底下附矮圈足。盤內壁飾雙龍紋，龍體瘦長，前后相逐，間飾云紋。

青白瓷，也叫“影青”“映青”“隱青”，介于青白二色之間的一種釉色瓷，青中泛白，白中透青。創燒于北宋前期，以景德鎮窯為中心。釉質細薄，晶瑩潤澤，釉面明澈麗潔，釉色青白淡雅，溫潤如玉，有“假白玉”之稱。宋代青白瓷的基本特征是胎質堅致細膩，呈白色，透光度極好。釉的透明度高，光澤性強，流動性較大，釉色青白，最好的呈色如天青稍淡，釉薄處泛白，積釉處則呈水綠色。裝飾的方法主要是刻花和印花，多裝飾在碗、盤的內壁。刻花花紋吃刀深淺不同，施釉后，吃刀深處積釉成青綠色，淺處泛白，層次感很強。早期多無紋飾或僅有少量簡單的花紋，中期以后花紋變得繁雜，內容更加豐富。南宋時，以景德鎮為中心形成了南方青白瓷系，除景德鎮外，安徽、福建、湖北等地都有燒青白瓷的窯場。元代的青白釉比宋代的青色略深，不似宋代那樣明澈透亮，形成明顯的時代風格。明永樂時期，釉質肥潤，有較大的氣泡分布于釉中。永樂青白釉器物胎體玲瓏，透影性強。由于釉面玻璃質感強，在已刻劃的紋飾輪廓線內外形成積釉現象，把紋飾襯托得格外秀美，與宋元時期有明顯的區別。

明魯荒王墓出土的這一組青白瓷器，刻花刀法精細嫻熟，線條飄逸流暢，造型美觀大方。但是由于在墓中長時間受水浸泡，部分青白釉已脫落，整體釉色無瑩潤亮澤之感，可能燒制時就有缺陷，推測其用途可能不是魯王府的實用器，而是朱檀死后專門定燒的明器。

出土的龍紋蓋罐、梅瓶、瓷盤等無論造型還是胎體都與元代瓷器非常類似，但其紋飾、釉質卻在元瓷基礎上有所創新與改變，加上其出土地點和墓葬年代明確，因此有重要的價值，成為區分洪武瓷與元瓷的典型實證。

另外，明魯荒王墓西60余米處的戈妃墓出土一批明初瓷器。戈妃，朱檀次妃，洪武二十三年（1392年）封為王妃，正統五年（1440年）薨，享年72歲。由于戈妃墓遭盜掘，出土文物較少，除一批明初瓷器外，最為重要的當屬元代青花云龍殘罐。

元青花云龍罐，口部殘缺，底徑18.5厘米，殘高33厘米。溜肩，鼓腹，平底露胎。外壁飾青花紋樣，肩部飾雙獸耳，獸的耳、鼻、目、胡須刻劃清晰；肩部主體紋飾為青花纏枝蓮紋，以六朵盛開的蓮花為中心，枝葉纏繞其間，婉轉多姿，繁縟秀麗，肩腹之間以弦紋相間隔；腹部主題紋飾為青花云龍紋，流云飄拂中雙龍繞器腹一周，龍須稀疏，龍嘴大張，利齒森然，鼻端豐肥，身軀肥壯，利爪肆張，整個畫面一氣呵成，不僅使紋飾的布局從屬于造型，而且又突出了主題雙龍的雄偉氣勢，使器形與紋飾達到了完美統一。腹脛之間以卷枝紋相間隔，脛部繪變體仰蓮瓣紋。此器形制渾厚飽滿，紋飾繁密。龍為四爪，頭小，頸細，回首而望，張牙舞爪，形象兇猛，遨游于云間，極富動感，是典型的元代龍紋式樣。

青花瓷自唐代創燒，經歷代發展，到明代才真正繁榮起來，明代之前的青花瓷十分珍貴稀少。元青花出現于宋代瓷器生產的高峰之末，上承宋瓷，下啟明清瓷，在燒制方法上采用釉下彩技術，即在瓷器上作畫，然后蓋上透明釉，在高溫下一次燒成。花紋呈藍色，在潔白的胎體烘托下，有明凈素雅之感。因為圖案在釉下，所以永不褪色。青花瓷技術開辟了由素瓷向彩瓷過渡的新時代，是我國制瓷工藝上的重大突破。據不完全統計，目前真正中高檔元青花的藏量全世界只有400件左右。其中繪人物圖案者較少，多為動物紋和植物花卉紋。這件元代青花龍紋罐雖有殘缺，卻仍然繼續使用，可見元青花在明初已很珍貴。

從1985年開始，鄒城市人民政府陸續修繕了明魯荒王陵園，游人可入地宮參觀。珍藏朱檀墓精品的山東博物館也專門開辟了專題陳列。歷經數年的考古發掘報告即將付梓，相信這些珍貴的文物必將引起廣大讀者和收藏愛好者的濃厚興趣。它就像一扇窗，讓現代人透過它窺見明初親王陵墓及出土瓷器的歷史風貌。

責編 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