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又旭 中國名仕

陳哲　翟康

這位號稱收藏“千壺千硯千煙斗”，光拆過的昂貴名表就不計其數的奇人，深居在京城郊區，養著一條壯碩藏獒，和幾只珍奇鳥禽，生活平靜，與世無爭。在張又旭先生的家中，每一件正在用的器物都可能是價值不菲的古玩，他年過一甲子，對潮流奢侈并不稀奇，卻在意對生活品質的研究。比起精舍內器物價值更加珍貴的是他待人接物的古風禮數，那是一種在幾乎已經絕跡的中國名仕雅風。

京師老玩家

巴爾扎克說：“三代才能出一個貴族。”

而真正的貴族并不只是腰才萬貫的金氣來決定，那是一種歷代文化修養的傳承。那種貴氣是真的貴氣，跟現今市面上流竄一句話里夾帶多國語言的“鬼氣”不同：他可能一口京片子，笑容很像你家里的長輩，但你一聽、一望，就能感受到歲月流金，人文不朽的魅力。

百度上輸入張又旭的名字，一個回車鍵出來的資料是一堆令人咋舌的數字：生于1950年，13歲擁有第一塊勞力士；15歲花600塊買下了國民黨軍官的一輛哈雷，是北京擁有哈雷牌照的第九人；擁有近千塊勞力士手表，藏品中有一只喚作“國王的珍藏”的金殼三問表，造于約200年前的英國，價值一千多萬美元，全世界僅此一只......還有，不僅是中國鐘表收藏的NO.1，而且還是中國第一塊價值120萬的游龍戲鳳陀飛輪表的總設計師。

走進張老先生的雅宅，你會有種重回明清年間，踏入宰相府第的錯覺：一只守門的壯碩藏獒頗具霸氣，卻跟看去無精打采的大白貓和睦共處；屋內鳥禽皆不設鎖，自由嬉戲飛舞；書柜上典籍如山，紅木架里古玩琳瑯......這位老人笑容使然，如同一位深居桃源的圣賢般禮數周全的將你請入書齋，這里有一戰時期留下的柜式時鐘，有不知什么年間，出于哪位名匠之手的木雕茶幾；案上茶具古色古香，斷不該是當世所有......茶水氣霧氤氳，為這位多少年來，無數媒體想對他身世家室刨根問底的老者添上幾分神秘。

我想，陶淵明筆下的漁者最終沒能尋回那個世外桃源，便是世間本該有很多事講求“緣”之一字，京師四月，春光明媚，八卦是非的話題的確太傷雅興，不如隨心適談，才不負了這精舍、那奇人。

“年輕時候，碑帖比哈雷、手表更容易買到，只要你有眼光。以前進外國東西要美元，外匯，不進口任何生活日用品，國內買都是二手，改革開放后，國門打開，我就全世界飛著去買東西了。”他笑著將柜門里一疊新入手的名表一一展示，其中任何一只都算價值不菲，有留給自己珍藏的，有準備送贈給太太佩戴的，也有他留下來準備拆卸研究的......

一邊是酷愛金屬機械的騎士，一邊卻是喜好字畫古玩的京城頑主。

他自稱是“畫從吳道子，書學始平公。”他的書法曾拿過大獎，但現在大多數人都直撲他的哈雷摩托和手表，很少有人問津始平公與吳道子了。他的倉庫里有很多古琴，還有葫蘆器、硯臺、書畫、碑帖、古籍善本等等。但是跟所有后來靠文物古董發家的人不同，至今張又旭沒有沒賣過一件他買回來的東西，他說凡是用過玩過的東西都有感情，就是買回來沒再看過的東西也一樣，都不會賣掉，充其量送人。

中國第一“腕”

張先生最為人所知的，還是他“手表名仕”的稱號。玩表近40余年，是嘉士德、蘇富比等世界知名拍賣行的VIP客戶，他擁有近千塊珍藏手表。據聞，藏品里最貴的是一只名為作“國王的珍藏”的PATEK PHLIPPE（百達翡麗）金殼表，造于約200年前的英國，全世界僅此一只，價值一千多萬美元。 是名副其實的“中國第一腕”。

與國內其他名表收藏家最大的不同是，別人收藏表多多少少把它作為一種投資手段，而張又旭只把它當成一種樂趣，他的名表收藏方式卻跟古玩一樣：只進不出。買回來就不關心升值與否。興之所至就拿出一塊，久久凝視機芯的細微之處，觀摩賞玩。他不關心納入囊中的名表升值幾許，只注意一種伯樂與千里良駒之間的默契陪伴。

在具有老本行寶石研究給他帶來的嚴謹與細致的同時，他也是老北京名副其實的玩主。

他在“玩”上面的投入的經歷和資本顯得天真又奢侈。比如他家里有一盒子擺輪，而擺輪是鐘表的靈魂，一個擺輪就代表一個鐘表，可見他玩得“不信邪”，也玩得痛快、夠膽。

他抿了口熱勁恰到好處的大紅袍，口齒間蹦出一句直接得跟他表象不相符合的話：“什么都是個玩。”

“說句玩笑話，我做手表目的是為了忽悠瑞士人，如果忽悠不了他們也就沒意思了。”——作為北京手表廠的制作顧問，張又旭與北京手表廠的合作，一次又一次地讓國際鐘表界深為嘆服。2006年，張又旭策劃，北京手表廠制造的兩塊陀飛輪表在瑞士巴塞爾鐘表展上聲譽頗高。一塊叫“游龍戲鳳”，陀飛輪機芯由74歲的中國制表六師許耀南特制，PT950鉑金表殼，從主夾板到機芯構架周身，再至淬火的所有螺釘，全部雕龍畫鳳，號稱史無前例，在制表領域創下7項世界第一。另一塊合作作品是“蝶戀花”，世界首創的銀坯掐絲琺瑯夾板陀飛輪腕表，機芯由加工工藝成功率極低的白銀和琺瑯制成，制造中報廢零件以百計，用白銀5740克，金絲上百米。把一向善于做表的瑞士人都震住了。

不久前他又指導最小的徒弟研制一款能手動上鏈動力儲存62小時的復雜腕表。張又旭說：“全世界在這一領域做得最好的也只能達到31小時，我要在這個基礎上前進一大步。”

而在精功航空俱樂部的倉庫里，存放著張又旭最讓我對一個隱居郊區的老人咋舌的“玩具”：一架“小蜜蜂”飛機，兩座、敞篷，而他購買的另一架西銳固定翼飛機還未從美國的廠家送至國內。他癡迷飛行，有次一個朋友在他開飛機的時候給他拍照留念，但由于當時天氣不好，朋友用后期技術給他“P”上了藍天白云。張先生說到此處，自嘲樂開了懷。

他說，在他的腰包里永遠有兩個放大鏡：就算某天財富清零，這兩個器具依舊能讓他東山再起，一個是看寶石的，一個倍數低一些是看表的，也能看字畫瓷器什么的。關于多年來的“玩物”心得，張又旭笑稱玩得好，來自多看書、多動手摸索，真正的牛人要博覽群書，二十四史隨君問到。

老先生因為腹中書卷墨汁而心悅，直到現在，他還在讀書鉆研新的東西。在他看來，玩本來就是解悶用的，而那些財富，則都是自己玩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