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啟福
孫子說過,兵者兇也,是說打仗最殘酷了。當然戰爭也有正義與非正義之分。八年抗戰中,演繹出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戰斗故事。我也參加過一些大大小小的戰役,其中以1942年湘北第三次會戰中汨羅張公橋102 高地的爭奪戰最為刻骨銘心。
60多年過去了,我記不清確切的時間,相關的人名和地名。1941年12月鬼子再一次進攻長沙,我們部隊向兩側隱蔽待命。此時敵人已意識到自己孤軍深入,身陷重圍,于是撤退。突然薛岳司令長官命令我們一○二師立馬返回原駐地,并占領張公橋102 高地一帶陣地,截斷敵人歸路,不放走一個鬼子。一時間軍心大振,部隊急行軍東進,我們一一八團擔任占領102高地的任務,不料敵人捷足先登,并修了臨時工事。團長帶領三個營長偵察地形,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據點,它足以控制敵人的歸路,大家認定這是個十分困難的任務,但再困難也要上,沒有回旋的余地。由原來我們的團長調升的譚副師長督戰,計劃沿一條溪流去接近敵人。但這正是敵人提前預料到了的地方,是火力集中點,無法跨越。于是我團派少量人佯攻,以吸引其火力,大部隊從正面爬。鬼子兵訓練有素,槍法很準,但這是夜晚,也是枉然。我們借助手榴彈,炮兵重兵器也配合,敵人終于不支,退了下去。于是我們立即修筑掩體,加固工事,防止反撲,并把預備隊加上補充兵員,嚴陣以待。果然,天一亮,大炮轟鳴,炮彈紛紛落在了我們的陣地上,修復的工事全被摧毀,接著排山倒海的敵兵爬上來了。我們的手榴彈發揮了威力,敵人第一次沖鋒不利,繼之第二次、第三次,我軍傷亡很大。為避免過多的犧牲,我們暫時退下,等夜幕降臨,激烈的廝殺又開始了。因為我們要關門打狗,它卻要死里逃生,就這樣反復拉鋸,你來我往,前仆后繼,尸體就成了最好的掩體。我們所抱的信念是不成功便成仁。最后,戰斗以敵人再不敢來作為結束。再一清點我們的人數,我們營變成連,連變成一個排,犧牲了一個營長,連、排長就更多。值得特別紀念的是我最親密的戰友,我的排副。他姓戚,是貴州人,久經疆場,經驗豐富,槍法好,最會利用地形地物。一個夜里,他利用敵人的照明彈,發現有挺機關槍邊上沒有人。他滾過去一肩就把它扛走,可當他到達我陣地后,卻累死了,大概是動脈爆裂。本來在戰場上的戰友犧牲,那是非常尋常的事,但他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一直念念不忘他,我崇敬他,他是真正的英杰。
這次小規模的浴血戰斗,讓敵人留下了大批尸體和大量的武器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