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最終會化為一種力量

◎宋小詞

我的一個朋友在我的眼里是一個受上帝偏愛的女孩，她美貌而且智慧，有好的工作，也有一個好的家庭，還生了一個兒子，最近又剛升了部門主任，人生順風順水得要命，十分惹人嫉妒，可是有一次她突然對我說，生活很強大，我們得學會忍耐。我當時特別震撼，看著穿金戴銀，住豪宅開名車的她，我一時恍惚，這樣一個嬌俏的女人為了獲取這樣一身體面的披掛，不知道忍耐了多少。看著她，我開始揣測她意想她或者像她這類人群的生活，于是就有了寫這個小說的想法。剛開始構思我有些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我朋友，后來發現人物、情節在點滴醞釀中離我那個朋友的形象已經越來越遠，寫成后跟我朋友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她只不過給我提供了一個寫作此小說的瞬間靈感而已。

這是一個金錢橫行霸道的時代，資本為大，太多的機會被有錢有權階層占有，底層的學子難有出頭之日，但是出人頭地是每一個人的夢想，特別是農村出來的貧困學子，更是將此當作了一種責任和使命，幾代人拼著血汗錢將一個孩子送進大學，是渴望知識能改變命運的，可是這句話在當今這個時代雖然有一些道理，但遭到了質疑。“學得好，不如嫁得好”似乎比前者要來得更捷徑更實惠。像小說中的主人公秦玉朵就是靠婚姻來改變命運的一個女人。一個農村出來的女子以算計愛情謀取婚姻，靠婚姻來謀取工作，繼而獲得更多的物質上的享受。這是婚姻這種相對穩定接近同盟的關系帶來的最為實用的東西。當然這都是表面上的風光，而且凡是這種表面風光的人，他的背后都是傷痕累累，這就是老話說得“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后受罪”的道理。

這個時代以金錢的多少，權力的大小和職業是體制內體制外來將人分成三六九等，人人平等似乎是一個笑話，畸形的社會造成了上等人高高在上，下等人為了生活生存忍氣吞聲，于是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開始苦修忍功。忍配偶、忍老板、忍上司、忍制度、忍一切難忍之事，打落牙齒和血吞，以不鳴來盡量不找這個社會的麻煩，盡力維護這個和諧的局面。家庭是龐大社會的小載體，家庭里產生的委屈積攢久了就會形成一個巨大的牢騷，一個家庭所發出來的憤怒是不可小瞧的。

回到小說中來，主人公秦玉朵在婚姻中的身份是不對等的，一個農村來的嫁進一個從一開始就不接納她的城市官宦家庭，在愛情消磨殆盡后，她的處境是岌岌可危的，工作還沒有最終落實穩定，如果婚姻一旦淪陷，她將迅速被打成原形，殘酷的現實逼迫她開始修煉忍耐大法，這種忍耐是因為無力抗爭，而且主人公秦玉朵的身后還站著一個沒有任何生活保障的母親。贍養老人和撫育幼小的重擔都壓在一個如藤蔓一樣的女人身上，她對這個社會應盡的義務和生存現實促使她必須抱住“粗大腿”，這根藤蔓在爬上巨石上必須忍受石頭突出的棱角，這種痛是鉆心的，是切膚的，而婚姻這種關系以它無恥的親密性將這種疼痛化為不能言說的羞恥。人不是生來就犯賤的，如果他后來犯賤了那一定是生活和環境逼迫的。主人公秦玉朵為討好生活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為滿足丈夫的性欲她在床上是舍得做的，為落實好工作她委身于上司，為使母親放心她像戲子一樣演戲，可是她最終遭丈夫毒打，上司背叛，在母親面前她的女主人形象也穿幫了，她是犯賤的，如此低聲下氣地討好生活，可是生活卻給她當頭一棒。在這個滿街追問幸福的國度里，人們對幸福的回答各式各樣，有關于家庭和諧的，有關于個人夢想的，有關于國家強大的，但是我對幸福的衡量是人人平等，人應該像人一樣活著，不要有太多的委曲求全，不要有太多的削足適履，社會要有更強更多的包容性，使人人有尊嚴和體面，這種尊嚴不是表面的面子和風光，而是給予每個人骨子里面的尊重，對人的尊重。

主人公秦玉朵是人，人活著金錢固然重要，但比金錢更重要的應該是顏面，這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我們姑且論為尊嚴吧，在主人公秦玉朵遭遇老謀深算的背叛后，討要尊嚴的方式是手握尖刀刺向情人的身上。你可以將他看作是一個情人，秦玉朵是交易失敗后的惱羞成怒，但我的本意她手中的刀是刺向基層權力的。在我們這個時代能扼住人脖子的除了命運還有權力。有壓迫，反抗是必須的。主人公秦玉朵的隱忍如彈簧，強力的壓制下必帶來強力的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