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書（組詩）

荒原子

舊時光

一個人，在庭院中間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

背過別人，不想任何事情

這里，我想說

另一種可能，一個人

在庭院抽煙，反復走動

摸索著暗處的內心，愛與恨

在低頭和抬頭之間，撐住

塵世、疊加的命運，通過回憶

試圖傾聽流水、落花的聲音

我是這樣的。在庭院中間

在一些微小的事物上，學會收藏

被忽略的淚痕，還有減負的疼痛

學會關心，微弱的喘息，

露出單薄的衣衫，可能出現的體溫

從手中出發，我需要囤積詞語

讓身體提著燈盞，讓內心呈現

讓思想找到觸角，讓愛可以訴說

我會慢慢地寫，節約散淡的光陰

在一頁紙上，像四處跑動的螞蟻

仔細圈點，舊時光、以及

有些發黑的幸福

碎 片

談不上完整，只是一些碎片

談不上底色，更多的呈現

輕微的藍，補充在

我回到的夜晚

持盞者，在跳躍的火焰間

接受一張白紙的寂靜，她指尖上的

夜色，聽她敘事，聽他

在時光里，生養孩子，用筆走路

談不上充實，只是一些記憶

談不上言詞，語言的氣場

在可供修持的寺院，受洗、歷練

——夜風停歇，多么理想的狀態

寫詩的人，她安靜，對著一些碎片

刪繁就簡

容顏深處

說到老，不妨說到容顏

說到松軟的額，一覺醒來

巨大的房子，燈光暗淡

完全退下來的春天，開始隱喻

衰老的形態，醒過來的貓

它越過雕鏤的窗沿，低低地哀鳴

它緊貼著我的身體，擴散的音域

呈現出孤獨的脆弱

說到脆弱，不免說到斑塊

日漸疏松的眼袋，說到神情

開始衰老的心態，失水的臉頰

層層鋪滿茫然，或者倦怠

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那些舊

那些小，那些挨著時光的

燈盞，它竄起的焰苗

四處尋找，飛翔的翅膀

噼噼啪啪。有許多剝落的事物

它交不出自身微亮的部分

十二平米，一個人

鎖定的空間。它應該擁有，

冥想加重的寂寞，月色、灰塵

被風打開的卑微，像焰火，一寸寸

收緊自己，也丟失自己

我在這里，靈魂尖叫

噼噼啪啪，火光四濺

有時，她很安靜

如若是，花香掩衣

她會用工筆，囤積色彩

或者惜墨如金，在雪白的紙上

心靈相通

她愛過：樹、房子、鳥和炊煙

隨明亮的空氣，一遍遍確認

畫布的尺寸，輕重不一的顏料

她彎下腰去，把自己交給筆墨

以柔情，滋潤干澀的言辭

有時，她很安靜

從光陰的側門，看見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