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起南山白額蟲，浩浩清風生羽翼

趙啟斌

無準師范是宋代著名禪師，為宋理宗的國師、徑山寺住持，作為南宋佛門的領(lǐng)袖，曾兩次挽救徑山危機，因而有著崇高的聲望和地位。無準師范有《無準師范禪師語錄》存世，其禪法對日本影響極大。《無準師范像》是應(yīng)日本僧人圓爾辨圓之請，由畫工繪制的肖像畫作品，1238年作成，1241年由無準師范的嗣法弟子圓爾辨圓帶回日本，成為嗣法的信物和象征。此后，他的嗣法弟子不斷來到日本創(chuàng)建寺院、弘傳禪法，使此件作品更具有了禪法大興的象征意義。1246年蘭溪道隆東渡日本，創(chuàng)建了日本第一座以禪寺命名的寺院—建長興國禪寺，道隆成為日本禪宗的初祖；1260年，無準師范的嗣法弟子兀庵普寧應(yīng)道隆的邀請前來日本，住持建長寺；1280年，無學祖元來到日本，成為圓覺寺的開山祖師……《無準師范像》在后世日本禪僧中的地位和意義可以想象。

《無準師范像》中，無準師范身披袈裟、結(jié)跏趺坐于圈椅之上。其上有無準師范親筆所寫自贊：“大宋國，日本國，天無垠，地無極。一句定千卷，有誰分曲直。驚起南山白額蟲，浩浩清風生羽翼。日本久能（念）長老寫予幻質(zhì)，請贊。嘉熙戊戌仲夏 ，大宋徑山無準老僧。”款署末尾并有“無準”印、“圓照”印。從題跋可知，像主無準師范對這件作品亦非常滿意，其肖似的程度顯然得到了他的由衷認可和肯定。這幅肖像畫特別重視面部表情細節(jié)的描繪。畫上的無準師范表情平靜，兩眼炯炯有神，直視前方，右手則握警策橫斜膝上，似講說禪要后稍作憩息的情景。人物形象清癯疏朗，是無準師范禪師已進入老年而精神仍然不衰時的寫照。

無準師范所穿袈娑以群青和朱砂層層罩染而成，厚重中見虛靈，無沉滯之感。身上葛布僧袍已經(jīng)褪色，露出白色質(zhì)地，也許是因為長期穿著而顯陳舊了，而白色內(nèi)衣則潔白如新，與皮膚的紅潤色彩和所穿外衣之重色形成強烈的對比，極為顯眼。圈椅上鋪的青色絲綢細細垂下，其色亦經(jīng)過多層浸染而成，且隱隱透出白色花紋。袈裟和圈椅上華貴的絲綢，乃是僧人們舉行盛大慶典時才用的。這件作品顯然是精心描繪無準禪師在盛大場合時的形象，刻畫了一位禪僧大德于盛大場合下的莊嚴氣象，又不失日常本色，傳達出了禪師智慧風趣的風范，不愧是肖像畫的經(jīng)典之作。

祖師像的萌芽早在隋唐時期便已出現(xiàn)。晚唐、五代至兩宋，禪宗大興，有關(guān)禪宗畫的題材開始興起，逐漸嬗變出簡筆畫、寫意畫，道釋人物畫繼續(xù)向深層次發(fā)展。至南宋，祖師像和以禪宗故事為題材的繪畫蔚然成風，為明清以后肖像畫向筆墨和意境兩方面演化開辟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