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辛憂戚，玉汝于成——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文獻史料征集工作小記

○ 高 紅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

1945年9月2日，日本在東京灣美國戰列艦“密蘇里”號上簽字投降，那一天是中國人民揚眉吐氣的日子，是中國人民永遠銘記的日子。今天，由國家圖書館和上海交通大學共同整理出版的近5萬頁《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審記錄》80卷正式出版，是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68周年獻上的一份厚禮。該套圖書完整再現了60多年前對日本二戰甲級戰犯的審判全過程。

二戰后，中國人民懷著“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的博大胸襟，努力促進中日兩國的和平友好，然而近年來日本右翼勢力否定東京審判、否定侵略罪行、回避戰爭罪責的言論日益猖獗。2013年3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竟公然質疑東京審判，稱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是戰勝國作出的裁決。凡此種種讓以史料為證、用證據說話顯得尤為緊迫。

由于歷史原因，東京審判原始資料在我國已大部流失，特別是作為核心資料的庭審記錄完全空白，使我國對東京審判的研究深以為困。為填補這一空白，2011年2月，國家圖書館成立東京審判文獻史料征集工作組，開啟了漫長艱辛的文獻征集之路。

調研搜尋，史料匯聚

工作組首先將國內外有關東京審判的文獻資料進行了地毯式搜索查閱，尋找線索，并走訪中央黨史研究室、社科院近史所、南京大學、北京大學、上海交大等多家單位，聽取專家學者的建議。2011年6月、2012年4月，工作組分別赴臺灣和美國實地調研。通過細致深入的調研，了解到東京審判文獻史料主要存放在美國國家檔案館、日本國立公文書館、日本國會圖書館。此外，俄羅斯、法國、澳大利亞、臺灣地區也有部分收藏。

調研組還走訪了東京審判中國檢察官代表團后人，得知中方代表團回國時曾帶回兩箱東京審判文書，然而由于歷史原因,如今已大部散佚，僅有少量文書、相簿和日記留存。

東京審判相關文獻史料的大規模海外征集，在國內尚屬首次，涉及文獻數量之多、分藏范圍之廣、操作之繁瑣均非以往海外文獻征集工作可比擬，很多工作都需從零開始，多方溝通，培育渠道，實現文獻的最終征集到館。

鑒于資料分布特點，國家圖書館在調研基礎上，按照“分載體、分專題、分步驟”的工作原則，對美、英、日、俄和臺灣收藏的審判文獻制定不同的征集方案，進行重點征集。

首先從美國、日本征集到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審記錄4.9萬頁，日本二戰罪行檔案縮微膠片兩千多卷等數十種基礎資料。為確保文獻的完整性和可靠性，工作人員對陸續征集回來的5萬余頁庭審記錄逐頁審讀，比對不同國家所藏的多個版本，對半頁、殘頁、字跡模糊頁、特別說明頁等逐一整理記錄，查缺補遺。

其次，派員赴北美、東亞等海外收藏單位，現場拍攝復制，補得庭審記錄缺頁7000余頁，復制庭審照片600余張，另有與日軍侵略罪行有關的史料照片1.3萬余張也在陸續到館。

艱辛憂戚，玉汝于成

為本民族保留一份完整的東京審判文獻史料，是全工作組的共同愿望。然而愿望的實現，離不開現實中的攻堅克難。在征集中不乏海外同胞、友人和兄弟單位的大力襄助，但也遇到過對方漫天要價、反復無常，也曾有收藏單位因各種原因突然取消合作，讓前期的大量基礎工作功虧一簣。如果工作人員沒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工作的推進很難想象。

由于經費和駐外時間限制，在征集過程中，采訪人員在國內盡可能獲取各類海外館藏信息，充分做好前期調研，確保選中的目標文獻是最原始可靠的版本，是國內最稀缺亟需的資料，確定復制計劃，以節約現場拍攝時間。截止2013年6月，僅篩選出的目錄清單即打印近1米高，至于查閱過的目錄已無法計算。這些目錄大多為英文、俄文、日文，還有部分法文、德文。每一份目錄，都是采訪人員的心血凝結。

在海外拍攝期間，工作組甫下飛機即奔現場，每天第一個到達收藏單位，直到閉館才離開。由于收藏單位位置偏僻，離餐廳較遠，又不允許帶食物入館，為節約時間和經費，工作人員免掉午餐，全天候高強度工作，經常8、9個小時粒米未沾，在酷熱的聚光燈下進行拍攝。拍攝結束后回到旅館，還要將照片一一導出、備份，及時將工作進展和樣片傳回國內，每天僅睡4、5個小時。為節約經費，把錢花在刀刃上，工作組買最便宜的機票，住最便宜的旅館，沒有時間吃一頓正餐，常常只有旅館提供的早餐是最豐盛的，其余時間只能以面包和三明治果腹。

調研組在斯坦福大佛研究所調研

調研組在美國國家檔案館調研

留史存證，責任所系

種種奔波勞頓終于換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審記錄》的完整出版。該套資料是遠東國際軍事法庭1946年5月3日至1948年11月12日的庭審全記錄，真實、完整地記載了法庭成立、立證準備、檢方與辯方立證、法庭判決等各項法庭審判程序的全過程。此書的整理出版，彌補了目前國內尚無一套完整的可供研究的庭審記錄的缺憾，為研究這段歷史提供了珍貴的一手資料，是對日本右翼勢力不斷否定東京審判謬論的有力回擊。

為子孫后代留下關于本民族興衰榮辱的完整歷史記憶，是我們這代人、尤其是國家文獻資源建設者應當負起的歷史責任。東京審判文獻史料征集整理工作自2011年2月啟動以來，一步步取得今天的成果，與中央領導和文化部領導的高度重視、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海內外同胞的戮力合作分不開，與諸多圖書館人的堅韌勵進與忘我奉獻分不開。《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審記錄》的出版是一項宏大出版計劃的開端，這開端彌足珍貴，未來仍任重道遠。

國家圖書館將以此為起點，繼續收集整理東京審判相關史料，陸續推出《遠東國際軍事法庭證據資料》（50冊）、《二戰后對日本戰犯審判報刊資料匯編》、《日本二戰乙、丙級戰犯審判記錄》、《抗日戰爭圖影資料匯編》等系列文獻，形成完整資料體系，永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