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國翔
(402260重慶市江津區體育場東大門16區二樓江津區委黨史研究室)

江津晚清才子鐘云舫被稱為聯圣,他一生創作了4000多副楹聯。收入《振振堂聯稿》有1800副。其中,春聯只有60副。這些春聯多是他蟄居江津縣城作塾師時應城鄉百姓之約而撰,少數是自家30里外的鄉下老家房宅所用。
任何時代的文人創作春聯,都離不開二大永恒主題。一是喜慶,歌頌太平盛世。二是寄托希冀,祈求新年財福齊運。而鐘氏的春聯,卻與這兩點大相徑庭。它一是反映當時城鄉耕讀家庭清寒的生存狀況,二是反映當時最底層農民更為悲慘的生活境地。透過鐘氏這些看似游戲卻又把玩無窮令人回味的春聯,我們看到了一顆針砭時弊的風骨鋼針。鐘氏寫耕讀世家的春聯較為典型的有四副。
過苦年,苦過年,過年苦,苦年過,年去年來今變古;
讀書好,好讀書,書讀好,好書讀,書田書舍子而孫。
該聯反復換位,一詠三嘆,采用連珠、重言等手法,表達了耕讀之家(當然更是包括鐘氏)窮愁潦倒的心情。加上用“過年苦”和“讀好書”三字組合與排列,更構成“越遞”,表現了鐘氏在清貧交困的生活中不甘自墮,孜孜不倦,教化鄉梓,既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失落感,同時又有與鄉鄰為善,睦親睦鄰的為人處事哲學。一個封建時代知識分子的形象躍然紙上。
不讀詩書,恐累兒孫添俗骨;
能安貧賤,偏於文字起貪心。
此春聯雖是“寫文”,卻顯得非常的深刻和自然,同時顯得大眾和現實。把當時那種“詩書世家”、“耕讀世家”的生活描寫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笑談一部莊周,寓言十七,卮言十九;
傳授幾篇孔子,經禮三百,曲禮三千。
此聯不失浪漫情調,茲手一揮,意境遼闊,盡事盡情,文氣淡雅而不脫豪放之氣。一個城鄉老學究呼之欲出。
鐘氏描寫最底層貧苦百姓生活的春聯也有四副最為有趣而且深刻。
謀生夢好雞常破;
索債人多犬不閑。
該聯生活氣息濃郁,更具村院情調,給人以強烈的感染。看似輕描淡寫,實際是非常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統治者對勞動人民的殘酷剝削,反映了最底層勞動人民的悲慘遭遇,一副“楊白勞”的寫照。
幾根窮骨頭,撐起氣運;
兩個大眼睛,看倒乾坤。
此聯描寫了最底層勞動窮苦人民的真實形象,表現了窮困瘦骨的勞動人民對吃的封建制度及其統治者的強烈不滿。這是他們在死亡線上痛苦掙扎的寫照和縮影。
天外浮云看富貴;
眼前修竹長兒孫。
則更是一番浪漫中略帶超越的情趣,表現了一種飄逸瀟灑和光怪陸離的浪漫的道家思想。
大大方方做事;
簡簡便便過年。
這真是大眾開放,雅中含俗,俗中露雅,讀來朗朗明了,既感到文氣淡逸,又不失深怨沉情,韻味無限。
鐘氏這些林林總總的春聯,真乃寓意深刻,令人把玩無窮。它不僅語言詼諧幽默,生動有趣,而且雅俗相機,個別的甚至奇巧怪秘,荒異精妙,但卻表現了一個深刻的主題,就是對封建制度及其統治階級的揭露與批判——這正露出鐘氏錚錚鐵漢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