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招工買賣

文/崔友 郭占利

瘋狂的招工買賣

文/崔友 郭占利

一個小科長與他人合謀，借招工之機，大肆斂財，短短七個月收到好處費60余萬元，上演了多起受賄鬧劇。多行不義必自斃，瘋狂之后，便是悔恨的開始。

招工難？也許在沿海發達地區感觸很深，但在赤峰市元寶山這塊內陸邊遠地區卻感受大不相同，很多勞動力閑在家里，急于找到稱心的工作養家。

平莊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煤也興城煤也荒城，曾經輝煌的煤電之城，如今已經處于資源枯竭的狀態，元寶山區境內的許多大型煤礦都不太景氣，產業轉移勢在必行，幾萬的產業大軍要不就隨煤業集團轉戰外地，要不就自謀生路。

美麗的錫林郭勒草原，不僅風光無限，地下蘊藏著的豐富煤炭資源更是吸引著各個大型煤企的目光。阜新礦業所屬內蒙古白音華海州露天煤礦公司（簡稱海州公司）不遠千里在這里立足扎根。煤企開工了，工人從哪里來，平莊這個具有大量人力資源又有眾多下崗煤炭工人的地方，成為他們的首選招工之地。

海州公司工資科副科長李笑，個頭不高，也不張揚，看似老老實實的一個人，由普通工人混成工資科副科長，著實不易。2011年3月在來平莊第一次招工中，可謂盡職盡責，分文不取。就這樣在領導的信任和重托之下，再次踏上來平莊的招工之路。

然而就是這樣的信任，讓李笑有機可乘，并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你不差事，我不差錢

按說，此類招工并沒什么技術含量，公司早有明文規定：招工每人收120元體檢費、100元培訓費，別的分文不收，只要年齡適合，體檢合格，就能上崗。但是，李笑卻鋌而走險，硬是從中攥出來許多油水。

事情還要從一個叫劉金花的農村婦女說起。劉金花是喀喇沁旗十家滿族鄉村民，算不上伶牙俐齒，但也頗有幾分計謀，在農村，也算得上一個公眾型人物。有一天，劉金花借助其舅舅的關系，認識了李笑。聽說李笑要來平莊招工，她敏銳地感覺到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那天，她來到李笑住所，一番寒暄后，他們的談話很快進入正題。

“李總，聽說你親自來招工，我正好有幾個親戚想去上班，這個忙，你可一定要幫啊。”見李笑沒有言語，劉金花往前湊了湊，又說：“哎呀，我知道這事辦起來有難度，哪里都要打點，李總你放心，只要你不差事，我就不差錢。我不會讓你白忙乎的。”這番話，李笑聽出了弦外之音，想一想自己這幾年的經歷，辛辛苦苦工作這么多年，到頭來還只是一個小小科長，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可是，公司有規定，咱私自收錢，出事怎么辦？”李笑還是有些擔心的。“哎喲，咱又不直接和他們要錢，人家要給，咱有什么辦法。”劉金花的一番話，立時讓李笑茅塞頓開，兩人往跟前湊了湊，干脆來了個君子協定。一人負責在外“招工”，一人負責斂財。他們還“研討”了內部標準，每人收1萬元，體檢費、培訓費由工人另付。就這樣，劉金花馬不停蹄地收羅起人員來。

沒多久，“劉金花能找到好工作，每月工資好幾千”的消息不脛而走，劉金花立即成了當地的“能人”和“紅人”。

一方面，李笑那邊將招工指標和信息瞞得嚴嚴實實，另一方面劉金花這邊網開一面，急于想找到工作的百姓都挖門盜洞找她幫忙。每成功推薦一個人，她都要收取被招工人員1萬至1.6萬元不等的好處費。

黑吃黑，心安財得

劉金花出手利落，幾天下來，她或直接或間接地收取了18名報名人員的好處費20.8萬元。看著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都要塞到李笑包里，貪財的她開始心有不甘，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只把其中13萬元交給李笑。那7.8萬元作為自己的“勞務費”。

“我總不能白忙乎吧！”她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

在受賄過程中，還上演了一出滑稽劇。2011年10月7日下午，是劉金花和李笑約好的一個交易時間，在平莊百貨大樓附近，劉金花用一個塑料袋裝著7.5萬元現金給了李笑。李笑心滿意足地收下了，打個出租車回到了賓館，可是進了屋才傻眼，這筆巨款竟然拉在出租車里面了！

他心里這叫一個悔啊，怎么這么不小心呢！他迅速想著對策，去報案？不行。公安一調查，此事可能就露餡了，他賭不起。不報案？可這不是750元，是7.5萬元啊，他實在不舍。一晚上，他屢次抄起電話卻又放下，最后，還是決定打碎牙往肚里吞。“以后，咱再找機會撈回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同年10月，李笑再次主動要求來平莊招工。這次公司派了一個助手，海州公司勞動保險科副科長李冬林來協助他工作。李笑為著財路暢通，提前和李冬林講好：“這次招工肯定有人找你，有合適的機會你就收點，憑什么錢都讓中間人掙了。”一番話說得李冬林心動了，想想也是，便與李笑沆瀣一氣，忙活起來。事后，李冬林收了11萬元，但對李笑說只收了10萬元，見面分一半，當面呈給李笑5萬元，笑揣著6萬元的他，圓滿地完成了此次招工任務。

見有利可圖，海州公司許多人便都開始打起了招工斂財的主意。趙剛是海州公司的一名科員，他得知李冬林手中握有指標，可以安排工人上班，就主動靠了過去，在李冬林的授意下，他也開始瘋狂地招工斂財。

有錢賺的地方，總有人扎堆，元寶山區無業人員孫霞得知這一信息后，也覺得有利可圖，便參與其中，她同樣找到了李冬林，四處聯絡招工事宜，更是“擅自”把內定的標準不斷提高，甚至漲到了2萬元。趙孫二人前前后后收取了好處費36.8萬元以及一部蘋果4S手機，并把其中的26萬元和手機交給了李冬林，其余就自己吞掉了。

行賄人的欠條

幾次輕易得手，讓這伙人私欲越來越膨脹，甚至到了肆無忌憚的境地。下崗人員王濤一直閑在家里，聽說幾個鄰居都被招了去，便也想報名，但他又實在拿不出錢來，便找到趙剛好說歹說，同意先交1000元，其余欠著，等找到了工作，掙了錢再給他。

趙剛心想，不收這個人吧，到嘴的肥肉怎能不吃？收下吧，萬一他掙了錢反悔怎么辦？想來想去，他想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絕”招，竟然領著王濤來到平莊一律師事務所，在律師協助下打了一張9000元的欠條，待王濤按上手印，趙剛收起欠條才放心地讓他去體檢。

就這樣，一群招工人員狼狽為奸，大肆斂財。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有人已將他們的惡行舉報到檢察院。

收到舉報消息后，元寶山區檢察院很快介入調查，認定李笑、李冬林、趙剛、劉金花四人均構成受賄罪。在法庭上，李笑等人還力圖辯解，“海州公司不是國有企業，我們只是該公司合同制工人，不屬于國家工作人員，應按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處理。”

但公訴人認為，兩高關于辦理國家出資企業中職務犯罪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明確規定：國家出資企業中，經負責管理、監督國有資產職責的組織批準或者研究決定，在其中從事組織、領導、監督、經營、管理工作的人員，應當認定為國家工作人員。檢察機關查明，海州公司中國家出資資本占80%，系國有控股公司，李笑、李冬林系工資科、保險科負責人，經公司的指派，從事招工工作，具有管理招工工作的職權，屬于國有公司中從事公務的人員，應以國家工作人員論。

最后赤峰市元寶山區人民法院審理認為，李笑、李冬林身為國有公司從事公務的人員，利用負責為海州公司招工之機，伙同劉金花、趙剛，利用職務上的便利，事先同謀，共同非法收受他人錢財，為他人謀取利益，均構成受賄罪，且均系主犯，鑒于屬于初犯，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且積極退贓，可酌情從輕處罰。

法院綜合認定，上述四人共收受賄賂62.5萬元，2012年8月，赤峰市元寶山區人民法院以受賄罪一審判處李笑、李冬林有期徒刑十二年，劉金花有期徒刑十一年，趙剛有期徒刑十年，涉案手機依法沒收。

（文中人物系化名）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

案后思

一個有穩定收入的勞動力，就是家庭生活最可靠的保障，就是社會穩定的基礎。李笑等人掌握人們急于找工作的心理，刻意隱瞞招工條件，以不交錢就不能上班為由，將國家法律和公司的規定置于腦后，把招工當買賣，大肆收取好處費。

他們總以為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利益共享，誰也不會出賣誰，然而沒有不漏風的墻，此案的發現就是被群眾匿名舉報的。還是應驗了那句話，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此案中，需提醒那些蠢蠢欲動，還抱有僥幸心理的人：貪污、賄賂犯罪的主體不一定就是標準意義上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我國法律規定，國有企事業單位中，只要經組織授權，行使經營、監督、管理等職責的人，就應以國家工作人員論；普通工人、農民等雖不具備國家工作人員身份，但與國家工作人員相互勾結，共同貪污、受賄的，也一樣以共同犯罪認定，難逃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