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訴訟：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文/郭少青 武漢大學環境法研究所

新聞綜述

公益訴訟：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文/郭少青 武漢大學環境法研究所

環境公益訴訟是指與案件并無直接利害關系的個人、單位或其他組織對有環境違法行為的國家機關、單位、組織或個人所提起的訴訟。近幾年來，環境公益訴訟因其在避免地方保護主義，監督政府行為，抗爭企業的環境違法行為，促進公眾參與中所彰顯出的積極作用而備受關注。特別是2012年通過的《民事訴訟法修正案》更是我國公益訴訟制度建立史上的一次重大突破。雖然學界正積極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環境公益訴訟理論，地方的環境公益訴訟司法實踐逐步開展，各地的環保法庭也如雨后春筍般建立起來，但是其發展現狀并非如人所愿，頗有“雷聲大，雨點小”的意味。究其原因，既有環境公益訴訟制度設計理念上的粗陋和狹隘，也有具體規范技術上的缺陷，更有相關司法配套制度的缺失。我們需要對當今環境公益訴訟熱的現狀進行一些冷思考。

現狀：制度和形式的探索

隨著環境問題的日益嚴峻和公民環境意識的不斷提高，環境案件的數量不斷攀升。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我國的環境污染糾紛每年以30%的速度遞增。地方對環境公益訴訟制度也在進行積極的探索。

近十年來，在杭州、天津、廣州等地，先后發生過多起環境公益訴訟案件（見表1）。通過簡要分析我們可以知道，我國的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實踐既包括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也包括了環境行政公益訴訟。訴訟原告既有個人、環保組織，也有檢察院、政府，還有相關的環境執法部門，而受理案件的部門大部分是環保法庭。

實際上，地方不僅開始開展環境公益訴訟的司法實踐，在制度規定上也在進行相應的探索。如江蘇省2008年頒布的《關于辦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的試行規定》對檢察院提起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程序進行了規定；頒布的《關于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具有環保行政職能的部門向檢察機關提供證據的意見》，就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環保行政機關向檢察機關提供證據的程序進行了規定。云南省分別于2008年、2009年和2010年頒布了《關于建立環境保護執法協調機制的實施意見》等文件，分別就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資格確定問題和訴訟程序規則進行了規定。貴州于2010年頒布的《關于大力推進環境公益訴訟、促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實施意見》也明確規定了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資格和程序規則。

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建立同時也需要形式上的保障，很多學者不斷呼吁建立環保法庭也意圖如此。有效的環保法庭，不僅能緩解環境公益訴訟立案難的問題，還能因其專業化特征使得公民的環境權利得到及時救濟。自以貴陽、昆明和無錫三地為代表的新型環保法庭建立后，全國的環保法庭蓬勃發展起來。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我國共設立了近百個環保法庭，分別以環保審判庭、環保巡回法庭、獨立建制的環保法庭和環保合議庭四種模式存在。

推進：短期內突圍困難重重

如果僅從表面上看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發展現狀，將是一片喜樂祥和欣欣向榮的景象。但實際上，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推進卻步履維艱。以環保法庭的建立為例，這些環保法庭對推進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大部分的環保法庭卻面臨著“門可羅雀”的尷尬局面。據公開資料顯示，云南省昆明市中院環保審判庭于2008年底成立，但成立兩年僅受理了一起公益訴訟案件。實際上，很多環保法庭都面臨著類似的局面。

環境公益訴訟案件少，有諸多原因，如環境案件的因果關系難以確定、損害大小難于確定等。但立案難的根本原因還在于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資格難于確定。雖然2012年的《民事訴訟法修正案》第9條直接規定了環境公益訴訟的受案范圍和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資格，但由于對“社會公共利益”界定的不清晰，條文的可操作性不強等問題，并沒有推動環境公益訴訟的實質性進展。

實際上，要推進環境公益訴訟，必須要有相關的司法配套措施，比如加大環境執法力度、確定合格的環境評估鑒定機構、運用具有環境案件專業素養的審判團隊等。如果只為了追求政績或跟風而在形式上推動環境公益訴訟，不斷建立形同虛設的環保法庭，不僅不能推動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發展，還會導致司法資源的浪費。面對復雜的國情，這些問題都不可能在短期內得到有效的解決。

新思考：一場“公益法運動”

環境公益訴訟，由于其本著“以人為本”的理念，將“公共利益”納入了利益衡量的視野，不僅舒緩了“公地的悲劇”，為民眾爭取到了環境利益，還可以在公眾參與的過程中推動公民意識的提升。

在當下的中國，要讓環境公益訴訟取得實質上的勝利并不是件易事，我們并不奢求環境公益訴訟一蹴而就。實際上，筆者認為，當下的環境公益訴訟發展更類似于一場“公益法運動”，其宣示性意義不可小覷。在推動這場制度變革的同時，公民的環境意識正在不斷提升，司法體制的改革、環境管理體制的改革和地方保護主義桎梏的破除都成為了一種可能，而公民社會的建立也會在這場運動下變得不那么遙不可期。

［本課題獲“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2012106010208）資助］

編輯：鄭賓 393758162@qq.com

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典型案件匯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