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尚有限制他只在乎正義

張寧

著名法學家蘇力先生在《法制及其本土資源》中說：“制度的邏輯限制了一種人人知道的知識以及其他的可能性”。這并不是否定法律制度，而是告訴我們法制也有不足之處。不難解釋——法制是人制定并執行的。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會有缺點，甚至錯誤。

這就是在古希臘戲劇《安提戈涅》中，女主人公面對國王詰問何以作出無罪自辯的根本立足點：我應服從國家法律，更應服從高于國家法的永恒法。其深層涵義是：此岸是不完善的，彼岸才是理想國度，那里有全知全能的神明和公平正義的法則——永恒之理性，而彼岸法可以評判世俗法的優劣。法律實證主義主張法律即人定規則，法律的有效性和道德、公正無關，“法是什么”基于“什么已經被制定”和“什么具有社會實效”。自然法學派認為在法律和道德之間存在著本質的關聯性，法制必須具有正當性，惡法非法。

說到這，可以點題了，電影《俠探杰克》依然在講自然法學派與法律實證主義的矛盾，即正當性與合法性的對弈。影片中一個匿名槍手在鬧市區制造了連續狙殺五人的血案，所有證據都指向了前狙擊手詹姆斯·巴爾，然而他是被陷害的，被捕后的他三緘其口，只要求見杰克·雷徹。杰克·雷徹就是我們故事的主人公，湯姆·克魯斯飾演的俠探。“俠探”當然是我們引進影片的時候加上的，但這個“俠”字用得好。韓非子在《五蠹》中說：“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太史公則在《史記》中高度贊揚俠的“言必信”、“行必果”、“諾必誠”，急人所難、匡扶正義的高貴品德。結合二者，中國文化中的“俠”是正義的化身，為了捍衛正義不惜觸犯法律。這和《俠探杰克》電影海報上宣傳的“法律尚有限制，他只在乎正義”恰恰是理念相通的。

杰克·雷徹所做的事情就是幫助詹姆斯·巴爾洗脫罪名，懲治那些幕后惡人，而這些在既定情節前提下如果按照法律程序去做，基本實現不了。盡管女主角羅莎蒙德·派克飾演的律師是要為詹姆斯·巴爾做辯護，但作為優秀律師她只會按照法定程序去做，其結果是無法令詹姆斯·巴爾脫罪。她眼里的法律就是人定規則，她必須按照規則去做。當然，阿湯哥的偶像氣質讓我們在觀影時就多少傾向于法制之上應當還有自然正義，因為法律制度和程序此時保證不了正義的實現，此時善良的人們發自內心地需要“俠”。有趣的是，女律師最后自身難保，不得不和俠探杰克站到了一起，甚至還貌似萌生了情愫；并且女律師會用合法性的方式收拾俠探“正當性”的殘局。拋開美女愛帥哥的世俗規則不論，兩人殊途同歸隱約說明，在法治這個大前題上，自然法學派與法律實證主義其實是統一的。分歧只是如何實現最高法治——當然這里的法治不是簡單地用法制去治理，而是我們，無論是自然法學派還是法律實證主義，永遠都追求的公平與正義。

有一點必須指出，杰克·雷徹在影片中是一個沒有任何檔案的神秘人物。也就是說，盡管法制會有種種不完善，但俠探這檔子事，在現實的法制社會里屬于“專業表演，切勿模仿”，除非你也可以來無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