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如何讓人“變傻”的

秦勉

觀看愛人照片時，志愿者大腦中負責判斷和推理的大腦皮層前額葉皮層活躍度降低。這意味著他們對對方不再懷疑或持批評態度。這或許就是常說的“愛情使人變傻”。

有人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盡管這種說法略顯夸張，英國研究人員卻通過大腦掃描證實了它的真實性。當人墜入愛河后，腦組織的確會發生一些變化，使當事人難以做出合理的判斷，而隨之而來的身體化學物質的改變使得本就不理智的愛情更加盲目。

大腦圖像顯示愛情是盲目的

為了進一步了解大腦與愛情的關系，記者聯系了長期從事這一研究的倫敦大學神經學教授安德魯·巴特拉。他告訴記者，2000年，他與倫敦大學另一位教授薩米爾·扎基一起對11名男性志愿者和6名女性志愿者進行了大腦掃描，這些志愿者都稱自己“愛到發瘋”，并且在近6個月—12個月內深陷愛河。

“通過讓這些志愿者交替看自己戀人的照片和普通異性朋友的照片，我們發現，戀人的照片會引起大腦中幾個特殊區域的活動。其中最主要的兩個位于大腦較高級區域——大腦皮層，它們分別是負責‘內心知覺的腦島，以及能對誘導興奮的藥物產生反應的殼核區域。”巴特拉說。

我們都知道，愛的對立面就是恨。大腦掃描顯示了大腦中的愛情區域，下一步巴特拉開始研究“恨”的問題。他們讓17名志愿者觀看憎恨對象的照片，這其中既有當事人的前戀人，也有工作中的死對頭。腦掃描顯示，觀看“仇人”照片時，腦部某個特定神經就會活躍起來，而這個區域同時也是“愛”的地盤——腦島和殼核區域。“這似乎驗證了一句話：‘愛、恨只在一線間。”巴特拉表示。

不過，經過深入的比對，巴特拉還是發現了“愛”與“恨”在大腦成像上的不同：在愛的情緒下，大腦皮層的很大一部分會處于不活躍狀態，而當你憎恨時，不活躍的大腦皮層只有很小一部分。

大腦皮層起到什么作用呢？北京大學生理心理學教授沈政告訴記者，大腦皮層控制人的高級思維活動。在確定戀愛或交配對象時，動物一般是靠嗅覺，主要依靠大腦中的嗅皮層。而人在愛情中經常“一見鐘情”，這就顯示了視覺的重要性，主要依靠大腦皮層的額顳葉、顳下回皮層等來實現。這也就是《非誠勿擾》等相親節目男嘉賓能在距離很遠僅靠觀察女嘉賓外貌、著裝、儀態就能選出“心動女生”的原因。

不過，在愛情中參與進來的大腦皮層只是少數，大多數不活躍甚至受到抑制。巴特拉表示，觀看愛人照片時，志愿者大腦中負責判斷和推理的大腦皮層前額葉皮層活躍度降低。這意味著他們對對方不再懷疑或持批評態度。另外，大腦與恐懼感有關的杏仁體、與負面情緒有關的中期顳葉皮層以及與移情作用有關的后扣帶皮層活躍度也都會降低甚至“關閉”。而觀看“仇人”照片時，大腦前額葉皮層則會變得活躍。這或許就是常說的“愛情使人變傻”。

化學物質推波助瀾

大腦掃描已經“無情”地顯示了愛情使人思辨、質疑的能力下降，而我們身體里的化學物質還在“雪上加霜”。“研究還顯示，戀愛中的人大腦中的多巴胺處于較高水平，而血清素分泌減少。”巴特拉說。

荷蘭大腦研究學院院長斯瓦伯告訴記者，多巴胺是大腦分泌的“獎賞”化學物質，人在獲得獎賞時，多巴胺水平快速升高。而在愛情中，它是一種神經興奮劑，能給人一種極度興奮的感覺，使人具有更充沛的精力、信心和勇氣，只要有足夠的多巴胺，就能讓人體驗到愛情的美妙。而血清素是人體產生的一種神經傳遞素，會影響人的食欲、內驅力和情緒。據調查，陷入熱戀的人體內血清素水平會比戀愛前降低約40%，這樣的人會表現出類似強迫癥患者的行為，比如總是忍不住給戀人打電話。

同時，催產素也是熱戀的推動力。一方面，擁抱依偎會釋放腦內的催產素；另一方面，催產素的上升使得自己更愿意相信擁抱著的人。所以，在有的相親節目中的最后環節，主持人會要求男女雙方相擁20秒再決定是否“牽手”。這固然是噱頭，但是也確實使很多對原本并不被看好的男女因此“牽手”成功。

此外，戀愛中人的血液中應激激素皮質醇水平也會升高，這種在應激狀態下才會釋放的荷爾蒙能讓人隨時保持警醒，提防情敵的“入侵”，讓我們在愛情中密切關注任何出現在戀人身旁的異性。“看到戀人照片時，前額葉活性降低很大程度上就是被皮質醇水平抑制了。”巴特拉說，“而這些化學物質的改變推動著人們迅速陷入熱戀，盡管有時是錯誤的。”

盲目愛情的解藥

從大腦結構和激素兩個角度來說，愛情都有點“不可理喻”。不過幸運的是，“戀愛中的人依然能夠作出生活中的大多數決策，比如達成一項交易或是換一家抵押機構。”巴特拉說。更幸運的，這種“不講理”的愛情并非沒有解藥，那就是時間。

在斯瓦伯看來，只要愛情持續一段時間，前額葉皮層就會被激活，而在雙方確定了穩定的伙伴關系后，應激激素皮質醇的變化就會消失，身體的各個系統將調整到一個穩定的狀態，這個過程大約需要1年的時間，這也是熱戀期往往只有1年左右的原因。

在這個新階段到來之前，雖然我們是在看、聞、觸摸戀人，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個人是“有意識”地選擇，盡管我們自己都覺得這不是盲目的選擇。所以，如果你的孩子很明顯地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你厲聲斥責他沒有用腦子思考其實是冤枉了他。他的確用過腦子，不過經過思考、經過有意識地斟酌之后可能會得出不同結論的前額葉皮層在他陷入愛河之前都沒有機會啟動。

值得欣慰的是，這個盲目的階段總有一天會過去，前額葉皮層終會奪回思維主動權，而皮質醇、多巴胺這些愛情“興奮劑”的壓倒性優勢也只能維持1年左右。熱戀期過后，我們終將迎來理想、不盲目的愛情。“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青少年要到20歲出頭他的前額葉皮層才能真正發育完全，所以還是要謹慎年齡過小時作出的愛情判斷。”斯瓦伯說。

此外，沈政表示，即使處于熱戀期，面對戀愛對象也未必一定會“智商下降”。“雖然腦掃描顯示，人們觀看戀人照片時前額葉皮層活躍度降低，但是這與觀看的照片類型也有很大關系。如果照片能夠讓志愿者想起與戀人一起討論問題、看電影甚至共同奮斗的畫面，前額葉皮層活性并不會受到影響；反之，如果照片主要展示的是與戀人的親密接觸，就有讓人‘變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