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時光是用來錯過的

吳虹飛

小時候，我的智力并不發達。舉個例子說，樹上有10只鳥，打下一只，還剩幾只？我會說，9只。那么——錯！這個題說明，我雖然不夠聰明，但基本上是一個老實人。

在我后來的人生經歷中，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接著，又做一個數學題，就是把零到九都加起來，和零到九都乘起來，哪個大？我那時不懂得乘法，卻也知道乘法的威力，超過了手指和腳趾。這個題我答對了。我想，本來應該是乘法大的（我還不知道零乘以任何數都是零），但鑒于上一題我做錯了，那么這一題我要反著來才行。結果我就猜對了。

從這兩個智力題來看，我確實算不上聰明，也算不上太笨。

我鄉下來的堂姐為了刁難我，問我說，小明有A個蘋果，后來媽媽又買了X個給她，他一共有多少個蘋果。我算不出來，只好信口說，A+X個。

諸君，我在幼兒園就已經自學會了初級代數。我很早就學會了識譜，手頭卻一件樂器都沒有。更神奇的是，我創作了大量的歌曲，我即興創作的歌曲多過三里屯的民謠歌手，多到找不到合適的句子去填詞，因為我認識的字還不夠多，我連當地的話都沒說流利，更談不上寫詩。

我開始畫畫，畫得和畢加索一樣。把桌子畫得像一個八爪的蜘蛛，因為不會透視，所有的房子都有兩個側面。

我這樣高度抽象高度變形，但我依然不能成為一代宗師，原因是媽媽嫌我太丟三落四，不肯給我買蠟筆，更別提水彩——那會把衣服弄臟，讓她心煩。

媽媽為了培養我的天分，狠下心來帶我上街去看小提琴。那根本不是樂器店，而是一個百貨店里的小提琴。媽媽問了我很多次，說要不要。我想媽媽平時連幾塊錢的蠟筆都不肯買，怎么會舍得買那么昂貴的小提琴呢？我就很懂事地說：不要。

其實我是害怕自己笨，而不敢去學小提琴。

從小我就是一個有心人。比如說，老師說，以后天上會有4個月亮，以后晚上和白天一樣亮，而我們用月光發電，這樣夜里還可以繼續生產。

我聽了很擔心。如果晚上和白天一樣亮，我就會睡不著覺。而媽媽就會白天黑夜都去上班，我就不能經常見到她。我這樣擔心很久，都不敢告訴媽媽這個事情，我想不出任何對策來反對4個月亮。

小時候，媽媽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也很少打罵我們，后來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脾氣越來越壞，越來越暴躁。

她為了把父親調動回來，買了很多糖果和麥乳精去送禮，而那些是我最喜歡吃卻總輪不到我吃的。我經常看著媽媽穿著她最好的衣服提著大袋的麥乳精出門，很小的時候我已經懂得難堪的滋味。

我們都會向現實妥協，低頭。那時媽媽在錯過她最美好的時光，我發現我和媽媽一樣，也在錯過自己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