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華山春意

沈震武

陽春三月，浦江仙華山風景區內桃花競展風姿，金坑湖岸柳輕拂水面，山溪一路流到此處，水面驟然開朗，清流潺潺悅耳。遠處的仙華山農莊，像慵懶的少婦，長發披散，衣襟半掩，輕啟朱唇，打著哈欠推開柴門。清涼的薄霧立刻在她的臉上施了一層淡淡的脂粉。

是淡藍色。一半溫潤，一半朦朧。

仙華山與農莊都清靜著。“布谷、布谷”叫著，人們開始起床，靜靜地升起淺藍炊煙，吃飯，收拾農具出門。正春耕時候，淡煙疏雨。

幾畦小蔥碧綠著，未開的杏樹更顯枯瘦。坡上新翻的泥土軟軟的，微溫著，仿佛懷孕的女人。充滿慈愛的光輝。田埂已經泛青了，像成熟男人刮不凈的胡茬。雨絲柔般滑下樹葉也愜意著吐出新鮮的呼吸，如釋重負。

傍晚時分，我歇住在仙華山農莊，偶遇一位上海客人（他是回頭客，去年五一假期來過，這次已有幾天。）他便介紹起仙華山。仙華山頗多靈氣，陽坡是紅艷艷的杜鵑。陰坡則生滿奇異而絕美的芍藥，或紫或白，空谷佳人。中午，悠然躺在陽光床上欣賞這個全新態的美景——奇、秀、險。有渾然一體的自然美。周邊景物營造了一個無外界干擾的世外桃源。于是便有了此次旅行。

這一夜，在鳥語啁啾里，有了一夕甜美的睡眠。

次日晨，拉開窗簾。我和游客們期待的金色陽光泉涌般潑灑下來，天空是久違的藍，小朵小朵的白云纏繞其問，滲出酒紅的顏色，迷離得仿若少女羞紅了的小臉。有人說：這種色彩，是屬于天堂的，純粹的美好。

如果你不到仙華山來，絕對無法想象山可以那么美，那么爽朗透徹的色彩，那么細膩溫厚的安靜。我們在仙華山棧道上攀爬時，遠處仙女峰亭亭玉立，面前山谷凝翠，樹梢微動，竹影離離，在空山的靜謐中覓得幾分禪意時，突然幾聲清脆的鳥啼飄忽而來，經片刻的寂靜之后，競鳴聲四起，整個山谷頓時喧鬧起來。細細聆聽，音色不同，音調各異。有的高昂亮麗，若小孩子嬉鬧的聲音；有的圓潤如珠，像一對戀人一長串的親吻聲；有的帶著花腔，模仿茶壺燒開水時的哨聲……就像一個大型樂隊，匯集了不同的樂器合唱，使我們覺得這個世界突然之間就洋溢起生命的歡欣。

因為林子太大，綠蔭又濃，我們看不到它們的身影。稍經沉默，又從一線陽光的縫隙中逸出幾聲婉轉輕柔的啼鳴，音色優美，很抒情。緊接著高昂的、亮麗的、尖細的、悠長的，各色的鳥鳴聲就在急管繁弦中飛進而出。頓覺面前的青山、湖水、綠樹、懸崖乃至天上的云彩都生動起來，別有韻味。丹青好寫，鳥語難描，美的法則就是變靜為動，變動為媚。此刻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雖然劉天華的《空山鳥語》很能激起我們的想象和情感的波浪，但哪及這真正的鳥兒們的大合唱更痛快淋漓，更能直接地喚起我們對生命的愉悅和亢奮呀？

登上仙華山，清音入耳，靜觀萬物，心靈已變得明澈起來，綠意盎然起來。頓感赤裸裸的物欲，沒完沒了的競爭，真的使精神世界太貧瘠了，真的需要李漁的“夜則后花而眠，朝則先鳥而起，唯恐一聲一色之偶遺也”那樣的心境和情調。

朋友！停下你匆匆的腳步，現在春意正濃。去擁抱自然吧！去靜心聆聽鳥兒的啼鳴，感受一下天籟之音。那如月夜下白遙遠的地方飄來的悠揚笛聲；如晨曦初現時從葉尖滑落的露滴；如黃昏夕照時紅蜻蜓薄薄的翼紗……是那么的清新、動聽、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