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者的升官圖

劉洪波

河南固始縣國土局連續被曝罪犯升官。

5月3日，媒體報道這個局一名公務員因倒賣土地被判刑三年，緩刑五年，此后卻當了土地監察大隊副大隊長。倒賣土地的人監察土地，這活派得真是用其所長。該局在審判中提供過兩份證據，但局長說“誰也不知道他判刑沒判刑，誰也不知道他處分沒處分”。

固始縣委處理貌似迅速，見報當天就責成縣國土局對罪犯官員免職處理，并表示正落實黨紀政紀處分；還表示縣法院正追究當事法官不進行法紀銜接的失職責任。縣委有“正大光明”作派，國土局一派沒事人樣子，任人失察、管理失職，都像是沒有的事。

可正在縣里局里表演不知情、純上當、不姑息時，讀者又舉報，固始縣國土局辦公室主任曾犯玩忽職守罪，免予刑事處罰后，升任了副局長，讀者向媒體提供了法院刑事判決書，并質問國土局長“不會也說不知情吧”。

一個縣的國土局有多少人，其中擔任一定官職的又有多少人，就能出產兩名罪名在身的官員？雖說現在吏員多如毛，官員遍地走，民眾供養負擔很重，但我還是希望有人能比較一下官與民的犯罪密度。我還有興趣了解這個社會到底愛重何人，偏向于讓怎樣的人來充塞治理的崗位。

這幾年，我們看到了各種官員任用的怪狀，以至于不怪都不像是正常。一個官員落了馬，我們才知道，他一直是邊腐邊升的，數據說，腐敗官員從開始腐敗到落馬，平均時間超過10年。這期間，正常升官也至少有兩級，騰達一點，那足以使一個科長變成廳官。一個長官下了臺，我們會知道，他原來一直在買官賣官。有的地方連續倒下幾任賣官的長官，報道說他們的官原本也是向上賄買而來，而向其買官者數量太大，不能一一處理，否則一個地方的工作就要停擺。我們還見過某個地方的城管教材，稱要善于利用有社會聲望的人參與，人們不免想象那是要召集社會上的狠人。而在有的地方，我們確實看到無賴地痞大得利市，成為推動工作的幫手，甚至直接參與了政權。近日還有媒體報道，哈爾濱有人開設“當眾講話班”和“酒席班”，還正籌劃追隨時尚，開設“脫稿講話班”，據說市場頗好。把話講好，把酒喝好，就有望仕途順遂。

判刑后做官或升官，比起一般的任用不良當然更加惡劣。一般的任用不良之輩，尚可推托未能發現劣跡，任用判刑之人，則是把遮羞布也撤了，一意任用頑劣。近幾年，判罪升官或繼續做官的報道，也不時可見。僅舉幾個著名的事例：2010年7月，湖北大悟縣一名村支書貪污被判刑后仍然在任，鎮上說其實已撤職了，只是仍安排他在帶領群眾奔小康。2010年12月，陜西公路設計院一名副院長行賄被判罪，緩刑期間原職不變，被曝光后再審免刑，單位稱其為拉項目的功臣。2011年1月，安徽靈璧縣一個副鎮長受賄判刑后在任，記者去報道，當地稱“沒有新聞價值”。2011年7月，山西曝出官員子弟仝霄被處重刑后假釋，升官當上運城市交管局的副處長，并兼任黑老大……不勝枚舉！

樂觀人士可以說，盡管這樣，盡管那樣，判刑做官和升官，總是不常見的嘛，大多數還是丟了官的。但是，是不是非得搞到判刑的官員繼續做官和升官變成多數，才值得損耗一點點樂觀呢？難道說腐敗蔓延，就要樂觀地看到多數官員還是“沒有發現腐敗”；說任用不良，就要樂觀地看到多數官員還考察合格；說黑白勾結，就要樂觀地看到街面還算平靜；說治安混亂，就要樂觀地看到多數人還循良安分；說沖突處處，就要樂觀地看到群體事件總是少量；說怨氣重重，就要樂觀地看到大家都還在希望幸福；說食品惡劣，就要樂觀地看到平均壽命沒有降低……這樣才算是好的態度嗎？

法律一邊判處刑罰，一邊叫領刑者去管理社會，這樣的事情古今中外有多少？權力的失序及其價值混亂還能更嚴重一些嗎？我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