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應該被誠信對待”

埃莉諾

一條漫漫20年的追討路，李山和孫良走到了終點。直到拿到作品的那刻，兩位藝術家依然心潮難平。20年追討的是什么？是藝術創作的尊嚴，還是“一生信人”應有的回饋？在接受《新民周刊》的專訪中，當代藝術家李山和孫良袒露了心路歷程。

《新民周刊》：這批作品失蹤了20年，其間很多藝術家都放棄了追索，為何你一直沒有放棄追討？

李山：《胭脂》系列是我個人藝術創作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系列，當年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三聯畫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可以說是一個時期的重要記錄。這些年我一直會想到這件作品，因為《胭脂》系列作品已經成為歷史，我現在做的是其他系列，一個藝術家不會重復自己的創作，所以這件作品彌足珍貴，無可取代。

《新民周刊》：這幾件作品在1993年威尼斯雙年展之后失蹤了，為何時隔20年你才通過法律途徑來維權？

李山：我一直想以不傷和氣的方式讓張頌仁把畫還給我，每次見面都會跟他提起，但是他一味敷衍，我實在忍無可忍，所以只有依靠法律手段解決。我聘請的律師告訴我，只要擁有作品所有權的創作者在世，就沒有超過追訴時效，有權向對方追討。

《新民周刊》：聘請律師前有沒有擔心過，以法律手段追討，對方會否認到底，甚至毀了作品？

孫良：事先各種情況我們都想過，如果他銷毀作品，律師可以調出當年的海關記錄，證實到底有多少件作品運到香港，也可以質詢畫廊的工作人員，我相信不會所有人都愿意冒擔負法律責任的風險為他做偽證。

《新民周刊》：作品從天津運到香港后，張頌仁有沒有跟你們協商過買下你們的幾件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作品？

李山：從來沒有。

孫良：從來沒有。

《新民周刊》：最終張頌仁歸還了當初交由他保管的幾件作品，是不是可以算這件事的完滿結局？

孫良：不是。他侵吞了這些作品20年，對我們是有虧欠的，如果在交接作品時，他親自接待我們，表現出誠意，我愿意原諒他。但事實上他沒有出面，只是讓畫廊的工作人員打發我們，沒有任何誠意，讓我很難接受，也感受不到他的歉意。

《新民周刊》：這件事帶來什么啟示？

孫良：我希望給別人做一個示范，其他參加1993年威尼斯雙年展的藝術家，可以借鑒我們的方式找回自己的作品。其實很多藝術家都遭遇過作品被侵吞的情況，大部分人選擇忍氣吞聲，不愿意得罪人，不愿意撕破臉，我希望讓大家明白到，藝術家可以通過正當途徑去維權。我不希望年輕人覺得藝術圈很混亂，我一生信人，也認為藝術家應該被誠信對待，只有在一個誠信、健康的環境下，才可以讓藝術家安心創作。

李山：當年我們這一輩人的藝術創作環境，現在年輕的藝術家是難以想象的，那時當代藝術是被邊緣化的，很少有人認可，也沒有畫廊去經營你，沒有一個安全機制保護從事創作的藝術家。現在時代遠比過去開放，藝術家出國參加展覽很方便，不會遇到我們當年的困難，也有各種途徑去保護自己，這就是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