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畫收藏了“朝鮮”

江迅

朝鮮總是讓人充滿好奇。36幅朝鮮政治宣傳畫展覽，被取名“鐵幕”背后的藝術，今年10月在香港太古坊林肯大廈展出17天，給喜歡探秘的香港人不少意外驚喜。

辦展不容易

這些手繪宣傳海報，是香港人Eric Wong搜集收藏的。為了今后仍能順利入境朝鮮，他不希望媒體公開披露他的中文名字。這些政治宣傳畫給了香港人驚喜。不過，Eric說，有那么多香港人來看展覽，卻是他的“驚喜”，讓他頗感意外。韓國、日本以及臺灣、香港地區的媒體紛紛來采訪，每天有一隊隊學生，在老師帶領下來到展覽場地，用手機拍攝，用筆記錄。

由于“朝鮮”的特殊含義，要在香港辦這樣的展覽，確實不容易。許多人有誤解，把朝鮮宣傳畫展誤解為宣傳朝鮮畫展。Eric要租用場地，需要一遍一遍解釋，他經常遇到的情況是，有機構人士一聽到“朝鮮”、“宣傳”字眼，便掛斷電話。

Eric Wong 中學時期便遠赴加拿大溫哥華讀書，主修經濟學的他畢業后返回香港工作，現任職廣告導演，對藝術興趣濃厚。機緣巧合下，他接觸到朝鮮手繪宣傳海報，發現海報的信息簡單，設計特別，蘊藏豐富歷史價值，繼而開展他的收藏之旅。5年前他開始收集朝鮮手繪宣傳海報及畫作，此次展出的宣傳畫系列就是從他200多張藏品中挑選的。作為收藏家，他以旅游者身份三次赴朝，與當地畫家及大學生交流，了解他們文化和藝術的發展。

Eric Wong接受筆者采訪時說，宣傳海報是朝鮮社會的一大特色。它是一種藝術，卻滲透在政治、軍事、社會、文化，乃至每一個家庭，充斥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在外人印象中，這些宣傳海報都是跟打倒美帝或軍事有關，其實更多的宣傳畫透露的是朝鮮人的生活信息。

展現國家性格

展覽分五個專題。第一專題：我們是最純潔的。海報標題有“我們是優雅的民族”：蕩秋千是朝鮮傳統的民間游戲，朝鮮人民透過蕩秋千來探索外面的世界。海報借著推廣這個傳統游戲以宣揚國家的歷史和文化，讓人民感受高麗文化和血統最純凈的一面。“阿里郎——歡迎來到平壤”：每年4至9月舉行的朝鮮民族表演“阿里郎”，為赴朝游客必看的節目，演出展示了朝鮮傳統文化及民族優秀純潔的一面。

第二專題：我們構建人民烏托邦。海報標題有：“發展更高更快，朝鮮走向世界”。海報顯示朝鮮大力發展“計算機數碼控制機床”（CNC）技術 。朝鮮人相信這技術有利國家發展，助國家踏上邁向國際化之路。而朝鮮政權也藉此宣揚他們正在為人民建設一個烏托邦。“以建設光復大街、統一大街的那種氣魄大膽建設吧”，海報展示朝鮮政府對國內建設的決心，圖中工人站立的位置是朝鮮人民最引以為傲的重心建設，光復大街、萬壽臺大街、統一大街，顯示朝鮮政府的努力目標。Eric指著一幅幅宣傳畫說：“這些海報都與社會建設有關，種稻米，養兔子，上世紀90年代當局鼓勵人們養兔子，朝鮮是兔肉出口大國，政府還特別提供給部隊軍人食用。Eric說，朝鮮煉鋼廠用計算機控制生產，這是一幅推廣CNC技術的海報，多年來政府提倡CNC技術，這種新科技革新會令朝鮮發展迅速，朝鮮的小孩都會唱CNC技術之歌。”

第三專題：我們奉行先軍政策。標題有：“美帝正對朝鮮虎視眈眈”。朝鮮認為導彈可保衛國土，對抗敵國，甚至對外動武。故朝鮮以先軍政治為第一理念，一切皆以軍隊為優先，積極發展導彈技術以減低外敵威脅。“誓死保護，不惜決一死戰”的口號更顯示出朝鮮堅決保護國土的決心。“要以先軍革命領導，實現空前勝利”，先軍政治的推行使軍人獲得尊重，優先享用國家資源。海報中，紅色的背景，左下方的朝鮮海、陸、空三軍，以及中心的軍徽皆顯示出朝鮮軍人的重要地位。朝鮮相信先軍政治能夠保護國土及擊退外敵，為人民帶來安穩的生活。

第四專題：我們已做好反擊的決心。標題有“好戰者們所走的路”，于海報上背著飛彈的軍人為朝鮮畫家筆下的美國士兵。地上三組足跡（納粹標志、日軍木屐、骷髏頭US），喻示納粹黨和日本已步入墳墓，美國正步其后塵。圖中之木屐印也是一個等號，諷刺美帝國主義與德國納粹主義無異。“報復敵軍，毫不留情”，海報中朝鮮軍人的面部表情及緊握拳頭的動作均突顯出朝鮮政府對抗外敵的堅定決心。決心對敵人作出毫不留情的懲罰。而閃光則代表導彈爆發，打倒華盛頓國會大廈的圖像更證明國家有能力擊退外敵，有能力在敵軍國土上開戰。

Eric說，海報上，朝鮮軍人個個英俊而剛毅，以紅色為主，熱血而有力，和諧而團結。敵軍都是鷹鉤鼻，灰黑色背影，爛衣服，手上長毛，瘦弱而潦倒。反美的宣傳海報，畫面上如果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美軍；如果兩個，那就是美軍加日軍；如果是三個，另一個就是韓國。這在他們作品里似乎是“規律”。

第五專題：我們將統一朝鮮半島。有標題：“消滅逆賊叛黨”，海報中的三人（韓國人民、朝鮮人民及海外的韓國人）正齊心協力對抗腳下的美國士兵。海報表現出政府呼吁三方團結，趕走入侵者，攜手統一朝鮮半島的目標。“朝鮮半島的和平與安全”，海報以和平鴿覆蓋整個朝鮮半島，用藍﹑白及暖色調表達平靜﹑溫和的感覺；同時于海報右方畫上槍枝和導彈，表達朝鮮軟硬兼施，統一朝鮮半島的決心。

內容轉向民生

Eric Wong喜歡收藏，最初收藏手表，而后收藏藝術品。朝鮮的宣傳畫是他在美國朋友家看到的，當時一看，內心震撼，那顏色、構圖、畫工都留下深刻印象，表達的信息明了而直接，不懂朝鮮文字，也都能大致看懂。他說：“當時我就希望朋友能賣給我，那朋友說很難找到這些朝鮮畫，不能賣，最后讓了一幅給我，后來朋友們知道我喜歡收藏這些朝鮮宣傳畫，于是陸續給我收藏。三年前，我覺得與其等朋友帶回來，不如我自己走進去，于是我去新義州，去平壤，請他們幫我找貨源，就這樣有了200多張。”

Eric說：“這些手繪海報都是官方畫社制作的，并非隨處可購買，由于是手繪，數量極其有限，都需熟人介紹聯絡。賣家往往會捆綁式銷售，一二十幅一起賣，每次都不知道買下的這些宣傳畫究竟畫的是什么。我去畫家那兒看過，竟然是批量生產，像工廠流水作業，一個人專畫某一部分。如今，手繪的越來越少了，大多是印刷品。”據悉，在平壤這樣的宣傳畫要賣七八百元人民幣一幅。

Eric曾經向賣家提出購買金日成父子三代領袖肖像的宣傳海報，被對方明確回復回絕。

Eric說，早些年的朝鮮宣傳海報都離不開戰爭、火炮、核彈，充滿斗爭火藥味，近年的宣傳海報，已明顯轉為民生，包括傳統禮儀風貌和生產躍進和高新科技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