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色毋寧死

欲望的源頭

談到情色藝術品，或許你會聯想到中國古老的春宮圖、印度的愛經、阿姆斯特丹、性學博物館或者一些亂七八糟的詞匯和畫面。如果你對于那些世界著名的藝術作品有所涉獵，你會發現它們中有許多都是以裸體的女性作為創作主體，雖然其中很大部分的女性形象來源于希臘神話，但也有很多畫家在畫作中表現了和他們關系隱秘的女性形象。實際上，在歐洲的繪畫藝術史上，很多大師級別的人物創作靈感都來源于女性的身體和他們鮮為人知的情事。

刻畫女性身體之美很早就出現在人類自己創作的藝術作品上。美索不達米亞出土的公元前2000年黏土雕塑《女性之神》現藏于巴黎盧浮宮，畫中的女神雙臂和臀部大腿被明顯地夸大，顏面、乳房和腹部則反而顯得很小，這形成另一種人體的美學形態，人體美植根于性的土壤，而性又借著人體美來超越。古希臘時代遺留下許多裸體雕刻，例如《水浴的阿芙羅狄忒》、《卡比特里諾的維納斯》等，這些對于女性身體的美學觀念后來也影響了整個西方世界。

我們在很多名畫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女性的裸體，畫家也都很熱衷于描繪女性、歌頌人體的美感。在美學家和藝術家的眼中，人體是最好的表現介質。因為人體是多元的，富有彈性的，節奏層次感強且充滿了激蕩的、噴薄欲出的生命力量。早期藝術家筆下的女性，不論在繪畫或在藝術作品中，都是為要滿足男性的欲望而設，而在后來，更多的藝術家為了解放長期以來女性受到壓抑的狀態，掀起一股重新發現和評價女性創作傳統、彰顯女性藝術表達的熱潮。

古老的祖先通過訴諸身體隱喻，對自然和社會進行思索。而現代的人們逐漸遠離了身體的藝術，不再關注于自身，變成了程序、電子、系統控制下的產物，人類越是向前發展，對自身的關注也越發淡漠而疏遠。

大師們的女人

意大利著名畫家提香在獻給西班牙菲利浦皇太子的禮物《沉醉在愛與音樂中的維納斯》這幅畫中，描繪了演奏風琴的太子本人，當然同時也沒有忘記最擅長的美神維納斯的身體刻畫。提香以維納斯為題材的作品還有非常之多，他的的名作《愛神節》、《酒神與阿麗亞德尼公主》等神話題材的作品，洋溢著歡欣的情調。在他的筆下裸體女性普遍肥碩而豐盈，而且兼有女性的柔順、熱烈的感染力和旺盛的生命力，其造型風格影響了幾個世紀。他的畫作富于想象的浪漫情調，在上流社會，許多達官貴人都對于名畫家筆下的裸體美人情有獨鐘，1533年查理五世甚至賜予了提香貴族的稱號。

提香的畫風得到了當時上層貴族統治者的寵愛，從這一點其實可以看出，當時在歐洲，整個社會對于藝術品特別是繪畫作品的追求和評判標準是開放、浪漫而熱烈的。幾乎所有出現在名作中的對于女性身體的描繪都是豐滿甚至在今天看來有點“肥胖”的體態，作為美學代表的古代希臘雕刻斷臂維納斯的形象對于歐洲甚至西方的美學起到了深遠的影響作用。

華托是十八世紀法國畫壇上的一位天才畫家。據說華托生前畫過大量裸體素描，但大部分毀于臨終以前。華托的情色繪畫作品大多創作于臨終前幾年，主要描繪貴族男女在田野里尋歡作樂、談情說愛的情景，畫中人物嫵媚而妖嬈，因此他被封上“風流畫家”的綽號。華托的裸體藝術強調色彩與情感相結合，人體造型嬌俏可愛。他對色彩的把握具有天生的超人控制力，有“敏感的色彩詩人”之美譽。

華托最擅長把握人體的色彩明度以加強畫作的幻覺和詩意，為了滿足貴族訂貨者的需要，他后來放棄了以下層社會為題材，專畫情意綿綿的情愛故事，這種風流畫風一度在法國廣為流行。當時，豐碩健美的裸女展示了青春肉體的魅力，這類造型與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所作裸女那種端莊、典雅、高尚而神圣大相徑庭。華托的名作《朱庇特與安提俄珀》中所繪的場景就是安提俄珀正在酣睡，天神貪婪地注視著她那矯巧的身體，寧靜中蘊藏著一觸即發的甜美激情。

西班牙畫家哥雅最舉世聞名的杰作非《著衣的瑪哈》和《裸體的瑪哈》莫屬，這兩幅作品的構圖一樣，風格相同，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副中的女性展示了柔美的裸體，而另一副畫作中的女人則衣冠完整。“瑪哈”是西班牙語的音譯，意為“俏女郎”，也是當時社會上對名媛淑女的通稱。哥雅筆下的女模特兒據說是阿爾巴公爵夫人，相傳為哥雅的情人；也有人論證她是當時首相的情人。

18世紀西班牙的封建勢力還相當保守，不像意大利那樣風氣開放，哥雅還因為創作了裸體女性的畫作而受過宗教法庭的審問，《裸體的瑪哈》之所以被認為是離經叛道而遭受宗教受判，是因為在此之前尚未出現過真正的女性裸體畫，以往名畫中描繪的大多是希臘神話故事中出現的女神級人物。而戈雅所畫的裸體，無論是躺在長椅子上擺出挑逗性的姿勢，還是詠詠含情的眼神，誰看到都會覺得她是有生命的女性。另外，他還畫了另一幅完全相同姿態的《著衣的瑪哈》來強調他畫的是純粹的女性裸體。如此栩栩如生地描繪女性裸體的裸體畫，在西洋美術史上，可以說是首次出現。這兩幅畫現在都收藏在西班牙的普拉多博物館。

世界上第一套以名畫入圖郵票的就是1930年西班牙發行的《裸體的瑪哈》郵票，全套18枚，前15枚是畫家洛倫茲為戈雅畫的肖像，顏色、面值各異，后三枚是戈雅的名畫《裸體的瑪哈》，因為是第一套名畫郵票，在世界范圍內影響廣泛，知名度極高。

2010年，畢加索的一幅算不上佳作的《裸體，綠葉和半身像》在佳士得拍賣行拍出了一億六百五十萬美元，打破了當時繪畫拍賣的世界紀錄。這幅畢加索創作于1932年的畫作描繪了他的情人華特，雖然畢加索的風格抽象怪誕，但是從畫中熟睡的華特身上，還是透露出充滿吸引力的女性特征。沉浸在甜美愛情里的畢加索，將心中所感受到的歡愉與柔情蜜意都表現在畫里，賦予華特愛神般美麗的形象。這一時期，華特的形象密集出現在畢加索的繪畫里，大師的作品中全都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充滿歡愉的情感。

畢加索去世之后，人們在各地的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品中發現了許多鮮為人知的作品，這些作品讓大眾看到了大師最為隱秘的一面。他如此熱愛女人，熱愛她們的身體和一切女性特質。巴黎畢加索國家博物館、蒙特利爾美術博物館、巴塞羅那畢加索博物館三位館長，在《畢加索色情畫展覽會紀念刊》序言中，第一句話就是“從某種意義來說，畢加索的全部作品都帶情色的意味。”

從他早期的素描作品中，就可以看出畢加索對于女性的興趣，這個時期，畢加索把自己想象成反形式主義、放浪不羈的流浪漢，經常以風月場的女性作為繪畫題材。他在1906至1907年間畫的《阿維尼翁姑娘》，成畫后先由阿波利奈爾題名為《哲學妓院》，顯然這是從薩德《閨房哲學》一名而來的。

稍后，畢加索開始嘗試超現實主義，把女性身體分解拆散，畫面素材七零八落，表面看來是不經意的，其實是完全按照理想主義的安排。《海邊的人形》便是一個例子。五、六十年代，畢加索在畫和平鴿的同時，繼續創作了大量關于接吻、擁抱、交媾、獸性、暴露癖或狂歡題材的畫，風格與技巧都有所變化。當然，在所有這些與女性有關的情色作品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的找到畢加索生命中重要女性角色的身影，他的初戀情人、妻子、情婦、甚至只是露水情緣的煙花女子。

有人說，畢加索筆下的女性充滿了哀怨、痛苦和壓抑，在畢加索看來，將女性的身體當做實驗和觀察的對象，而自己作為旁觀者，將這些實驗結果記錄下來，是非常有趣的過程。

備受爭議的情色作品

《愛的寓意》阿尼奧洛·布龍齊諾（意大利）

倫敦國家美術綰藏

維納斯與其子丘比特在畫面中相吻，周圍的伏爾太、羅馬詩人維吉爾、鴿子與面具象征嫉妒、美、和平與虛偽。這幅畫中維納斯母子的情感被表現得過于反常，使得我們無法不想入非非，因而在繪畫表現上帶有某種情色意味。

事實上，這就是畫家表達情欲的一種構思。這件作品盡管色彩很細膩，表現技巧也無可非議，但由于趣味低俗，而影響了它的藝術價值。這幅畫在意大利美術的晚期，作為矯飾主義畫風的代表性作品，極具典型性，它對后來意、法等國宮廷美術的誕生產生了重要影響。

《草地上的午餐》愛德華·馬奈

巴黎奧賽美術館藏

《草地上的午餐》是法國寫實派與印象派畫家馬奈創作于1862年和1863年間的一幅布面油畫。是畫家效法盧浮宮內一幅喬爾喬奈的《鄉村音樂會》（又名《田園合奏》）的構圖，馬奈在這幅畫上表現了一個自由畫家的意志：畫中一個自得其樂的裸女與兩位紳士坐在草地上。

這幅畫被當時的君主拿破侖三世斥之為“淫亂的”且在巴黎引起了軒然大波，大眾對于這幅畫的評判主要源于畫法，他們見過很多充滿了肉感的裸女畫作，但是他們認為古典和細膩的描繪方式才是高雅的，而馬納的畫法是“粗制濫造且粗俗的”。

一切道德的俗見和公眾的陳舊趣味都不能左右畫家的想法，馬奈在這幅畫中著意描繪的不是題材本身，只是借裸女和紳士的形象來表現對外光、色彩和空氣描繪的探索，人物本身是沒有意義的。人們不能以傳統的觀念來衡量這件作品，因為陽光、空氣、色彩才是這幅畫的主題，正如馬奈自己所說：“我的作品的主角是光和色。”

《對無辜者的屠殺》魯本斯

2001年，拍出4950萬英鎊

魯本斯是一位偉大的人文主義畫家，雖然宗教神話仍然是他的創作主要靈感和素材來源，但他還是以自己的審美觀念和世俗的人物和自然來表現神話故事和人物。他的畫作中表現出的是對生活的美好理想和豐富想象力。他擅長運用健康豐滿、生們勃勃的形象，洋溢著樂觀與激情的性格，去表現自己的審美理想與趣味。

由于他所處上流社會環境，為了迎合上層貴族的審美要求，所以他筆下的人物，尤其是婦女幾乎都是貴婦人，體態胖肥，皮膚細嫩，性感柔媚，而男子都是浪蕩公子一類，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佛蘭德斯貴族資產者的追求享樂和驕奢淫逸的生活情趣。

魯本斯一生創作極為豐盛，強烈的運動感、對比鮮明色彩都給人華美歡騰的藝術感受，他的作品收藏于各大歐洲的博物館，而他的一幅《對無辜者的屠殺》曾經在倫敦蘇富比拍賣場上拍出了4950萬英鎊的價格。之所以說它有爭議，是因為它以前一直被誤認為出自另一名畫家之手，后來蘇富比公司的文物專家才確認它是魯本斯的力作。

她們筆下的情色世界

相比男性畫家筆下柔媚、性感、豐滿、溫柔的女性形象，在女性畫家的筆下，那些帶有情色意味的作品往往讓人感覺不是那么美好。在她們筆下的女性，通常都充滿了自省、痛苦、自我、反抗、矛盾等種種情緒，她們的畫作中很少出現和男性共處的和諧畫面，更多的是對于自我的剖析和認識。很多對于夢境的描繪，無疑是反映女人一生的情色隱喻的最佳途徑。

弗里達是墨西哥著名的女畫家，她的一生荒誕而混亂，她的思想狂野、追求自由大膽熱烈的生活和情感。弗里達通過繪畫，認識并確認著雙重自我。她的作品中有很大部分是自己的自畫像，其中又有一些是以裸體的形象出現。

血淋淋的自畫像《享利·福特醫院》是她第一幅在金屬板上畫的畫，畫中的弗里達赤身裸體躺在床上，床單上一片血跡。她的一只手牽著一條線，線的另一端是一個嬰兒。她在畫作中流露出想為情人生一個孩子的深切渴望。弗里達將自己對于病痛的感受和想象，傾情投入到她的作品中。她的畫，也正傾訴了她一生的痛苦，弗里達曾說：“我的畫中的信息就是痛苦，徹底地畫出我的生活，我相信這是最好的作品。”

弗里達2005年拍出的作品《Roots》價格記錄是560萬美元。2010年，弗里達的一件小作品《Survivor》在佳士得賣出了110萬美元，而當時那件作品的估價只是10-15萬美元。

因為電影的包裝和重塑，很多人認識了一個傳奇女畫家的故事，她叫做潘玉良，她的作品中很大一部分也是自己的自畫像和裸體的女性形象。因為有在法國留學的經歷，一方面她師承自歐洲學院訓練，推崇古典繪畫的精神；另一方面，她有意呼應解放長期以來女性受到壓抑的狀態，平反過往生命中所遭遇到的挫折、不平待遇。

潘玉良的女體繪畫不帶有肉欲視覺美的描寫，而是具有社會批判與人道關懷的精神，顯示一種自我頌揚的態度。在她創作的裸女畫系列中，很多時候她都會刻意將女性的臀部布局在畫面的重要位置，這也形成一種獨特的潘氏風格。在裸女的造型表現上，自然會讓人聯想起雷諾阿的裸女。盡管時代不同，潘玉良也如雷諾阿同樣選擇豐腴飽滿的女性，而且兩人對于女性皮膚光澤表現各自有獨到之處。

潘玉良的作品在拍賣場同樣受到熱捧，她的拍賣價最高的前幾幅畫作中，幾乎九成都是以女性身體作為主角。雖然單幅畫作的拍賣價格目前似乎還沒有過千萬（最高902萬人民幣《非洲裸女》）。但是從收藏投資的前景來看，現在拍賣場上的字畫類作品通常都能拍出很高的價格，不斷刷新著拍賣市場的紀錄。而且潘玉良在歐洲有一定的著名度，所以她的畫作無論從藝術角度還是收藏角度都是非常值得關注的作品。

中國大師們的情色藝術

在消費文化和商品社會的影響下，女性形象在當代中國油畫中的呈現趨于多元化、個體化的態勢，對于女性形象似乎有了多元化的表達。油畫中的女性形象不再僅僅只是為了男性的審美愉悅而存在，并且不僅是只有女藝術家，同時男性藝術家也在對女性真實的社會角色與生存狀態作出追問。我們可以看到從潘玉良到當代中國的畫家，中國新一代的藝術家在對于情色女性形象的問題上，有了不同于前人的地方。

在中國，不乏以女性的裸體畫像聞名的畫家，常玉就是國內不太熟悉的一位畫家，他曾經留學法國學習繪畫，大半生窮困潦倒，在生前一直默默無聞，畫作都賣不出去。等到他死了之后，突然他的作品開始受到藝術界的關注，在臺灣、法國和歐洲的華人畫界，常玉和徐悲鴻的畫作并插云際，各領風騷，一度交替刷新中國油畫拍賣紀錄。2011年，常玉的一幅《五裸女》在香港的一次春季拍賣會上拍賣出了1.2832億港元的價格。

常玉的早期繪畫作品多重于裸體創作，表現形式有油畫，有水彩，有水墨，也有炭筆，總體以白色和粉色為主調。常玉的女人體作品一反常人裸體畫的表現角度，他以裸女的整個身體輪廓來表現他心內的風景，他筆下的纖細裸女不多，大都是豐滿肥碩的女子，即便是亭亭玉立、玉體冰肌的女人體也都是脂潤肌滿，風韻張揚。他繪畫中的背式女人體特點獨具，畫中的女人有的獨眼視人，若有所思，有的欲言又止，眉宇間還夾雜著冷眼相觀、不屑一顧的神情。有的作品女人體的青絲發髻最為招眼，體態含羞帶怨，頗有作者“不可向人語，獨自暗神傷”的自憐情態。當然，除了裸女的畫作，常玉的其他作品在拍賣場上也十分受歡迎，在2007年香港蘇富比的春拍會上，常玉的油畫作品《花中君子》以2812萬港元成交；2010年秋天他的一幅《青花盆與菊》也拍出了5330萬港元。

TIPS

世界上昂貴的藝術品都與情色有關

在全世界的范圍內，帶有情色意味的藝術品受到很多收藏家的追捧，在世界各地舉行的情色藝術品拍賣會上，這些藝術品的成交率和價格都一再的創造新高。

EVE拍賣行曾經推出了915件情色藝術品，來自一位嗜好情色物品的匿名藏家的委托。此收藏花費35年時間，包括了從古埃及到當代法國的各時期作品。拍賣行取得了80%的成交率和65萬歐元的總成交額。

2010年5月，畢加索的《裸體、綠葉和半身像》在紐約佳士得拍出1.06億美元的天價。

2011年，法國拍賣行舉辦了一個名為Venre Pin-Up的拍賣專場，拍品皆為色情藝術品、照片和紀念品，全場有兩件明星拍品：碧姬芭鐸的半身像以及一個超現實主義的紅色嘴巴，或交價都是9530美元。

2012年，倫敦佳士得一場拍賣會上，創作于1963年的愛爾蘭畫家弗朗西斯培根的一幅裸女油畫《亨利埃塔·莫萊伊斯肖像》以超過2132萬英鎊的天價拍賣。它是佳士得拍賣行經手的戰后當代藝術作品中價值第二高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