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親煎藥

肖德榮

父親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醫生說：“如果吃中藥就會更好些。”知道這個消息后，我非常高興，一是因為父親的病并不嚴重，二是我終于可以為父親煎藥了。

為父親煎藥，是我多年以來的心愿。記憶中從小到大，無數次聽到父親在念叨著，這小子，身子不好，中藥里泡大的，藥罐子我都煎壞好幾個了。父親的話經常讓人們唏噓不已，我卻越聽越煩，越來越討厭那些同情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居然開始盼著也給父親煎一回中藥，讓父母以后無話可說。

從藥店回家，我立即把砂鍋架在灶上，放進藥，再裝一鍋水，便開了小火慢慢地熬了起來。只是每次父親喝藥的時候，都有些猶豫。見父親為難的神情，于是我將小時候父親說給我的話復述了一遍：“爸，藥都苦，但不都為了治病嗎？喝完了，給你吃顆糖好嗎？”父親聽了總是笑，然后一仰脖子將藥都喝完了。只是，幾服藥喝下去，父親的病好得并不像預期得那么快。

于是我找上醫生，問是不是該換藥試試？醫生想了想后，反問我是怎么煎藥的，我理所當然地把煎藥過程說了一遍。醫生搖著頭嘆道：“這樣怎么叫煎中藥？煎中藥要先將藥泡上三十分鐘，然后再大火燒開，之后轉小火煎十五分鐘，如此三遍將三次的藥混在一起溫服。”

回到家，我不高興地問父親，怎么不告訴我怎么煎中藥呢？父親卻有些羞澀地說：“說啥嘛，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就是煎成白開水，我也照喝不誤。”望著笑容滿面的父親，我卻忽然間慚愧不已。一直以為，父親說我小時候的事，只不過是讓我感恩，到如今幾十年后才發現，那其實是父親對我的珍惜。而父親的恩，我今生也是無法回報的，因為父親的愛，真的無處不在，我時刻銘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