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館的秘密

蔓殊菲兒

李云一直到公司樓下的MINNI茶餐廳吃晚餐，他是一家效益不錯的軟件公司的技術總監，經常加班到9點甚至10點。營業到凌晨兩點的MINNI是公司指定加班餐的地方，也因他是常客而專為他留出向街那塊雙人卡座的位置。對面是一家愛戀珍愛館，專門定制各種婚紗禮服，面向著MINNI的這邊櫥窗里，立著一個真人大小的婚紗模特，蒼白的臉頰，著一件齊胸長款婚紗，珍珠在射燈下晶瑩閃爍，美麗的瀑布般的長發垂到腰間，頭上戴著玉白色桔梗花編織的花環。

模特跟著季節或坐或臥，永遠都是占據那個單間，如同他永遠占據著這個位置一樣。他有時自嘲，自己不是天天和美女一起共進晚餐嗎？

這天，吃完飯的李云終于溜達到那個與他共進晚餐的美女面前，這么多日子的相對，他從沒有好好地看過她一眼。

那個模特并不高，她站在一個天鵝絨的臺階上面，李云注意到她裙端鑲滿銀色水鉆的鞋子，這個發現讓他吃了一驚，他貼近了玻璃仔細看她，那個模特皮膚像瓷一樣白，長長的睫毛遮住半睜半閉夢幻般的眼睛，“如果是一個活人，該多好。”李云嘆了口氣，也就在這時，一個情形讓他突然顫抖了一下，他從未體驗過那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因為那個模特的眼睛眨動了一下。現在已經到了午夜時分，珍愛館的其他櫥窗都關閉了，只剩下這個櫥窗，放射著詭異的光芒……

次日晚上，李云又坐到了MINNI的老位置上，他臉色有些疲倦，昨夜沒有睡好。他喝了一口熱茶，目光又投向了那個櫥窗，里面的模特已改成了坐姿，她換了一件鵝黃的希臘式的露肩晚禮服，頭發被編成了松松的麻花辮，里面編織著珍珠與小花朵，非常漂亮，李云這才想起他從來沒有看到她像別的模特一樣當街換裝，但是更大的震驚籠罩了他，他想起了一個埋在心里很久的美人，在讀研二的時候，軟件學院相鄰的外語學院有一個長頭發的女孩，膚白而貌美，追求者無數，他還沒有來得及找機會向她表白并展開追求的時候，她就如櫻花一樣剎那消逝。

他一直記得那是圣誕節的學院聯歡會，外語學院有一個英語舞臺劇，她在劇里扮演美麗的象牙仙女，向著眾人訴說她的愛情，因為愛上了那個將她雕刻出來，一直陪伴她的男人，她天天在祈求上蒼，希望可以成為真實的女人與他相伴，這個希臘神話非常美好，他也看入了迷，但就在高潮的時候，女孩突然控制不住渾身抽搐起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舞臺的燈光剎那熄滅了……

他依稀聽到一種傳言，她得了一種很難醫治的怪病，幾乎完全癱瘓，再也沒辦法上學……

從此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他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勇氣，很少喝酒的他特別叫了一瓶白酒灌了下去，拎起酒瓶走了出去，來到珍愛館的櫥窗前。燈光暖暖，她在里面看著他，是真人還是假人？是活人還是死人？他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一個埋藏了很久的秘密，他感到她在玻璃里面看著他，他清楚地看到有淚水樣的東西從她長長的眼睫下淌了下來。

時不宜遲，他掄起那個酒瓶砸向櫥窗的玻璃，“嘩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