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慨
1958年6月,年輕的巴德爾·哈澤接到了西德筆友寄來的一本《一九八四》。他從未聽說過喬治·奧威爾,卻沉醉于閱讀,從書中找到了環(huán)境與個人生活的強烈共鳴。但他不知道,由于姐夫告密,這本書在送達之前已經(jīng)被扣留了一段時間,“國安部讓人把書繼續(xù)投遞給我是設(shè)了一個圈套。”1959年1月,他因私自閱讀“西德低俗之作”并在信里發(fā)表煽動言論而被捕,獲刑三年零三個月。

《民主德國的秘密讀者》
作者:[德]齊格弗里德·洛卡蒂斯 英格里德·宗塔格等
出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定價:59元
哈澤只是東德眾多秘密讀者中的一個。這些人既包括高級知識分子和作家,也有學生和普通勞動者,甚至審查機關(guān)和圖書館系統(tǒng)的內(nèi)部人員。他們想盡辦法獲取外面的圖書,有時不惜鋌而走險,以身試法,所用的辦法五花八門,如郵寄(成功率很低),私帶(很可能被海關(guān)沒收),到黑市上購買(價格奇高),搞到圖書館的特殊借閱證(很難),通過墻外的電臺聽書(不能反復(fù)閱讀),去國際化的萊比錫書展上看書、抄書,甚至偷竊(但失主往往特別寬容)。
2007年,“民主德國的秘密讀者”大會在德國召開,會后由代表發(fā)言整理成同名文集。出人意料的是,書中文章幾乎篇篇不缺可讀性。其作者中有學者,也有經(jīng)歷了那一時代的普通讀者和禁書政策的執(zhí)行者。有位名叫海因茨·蒂姆勒的普通人,曾經(jīng)令人震驚地用打字機打出了卡爾·麥的21部、一萬余頁的作品。麥寫的是通俗冒險小說,早在1912年就去世了,可是無獨有偶,兩代政權(quán)都禁了他的書。納粹說他的作品是極端和平主義,缺乏斗爭精神。戰(zhàn)后查禁他的原因從未明確宣布,但是很顯然,他的主人公們過著令當權(quán)者不悅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1945年德國戰(zhàn)敗后,美、英、法、蘇占領(lǐng)當局下令清除圖書館中宣傳法西斯主義的藏書。東部后來延續(xù)了這一政策,并將查禁范圍擴展到了一切有害的作品。那些不能正常借閱的書便被移入各個圖書館設(shè)立的“毒草柜”——在柏林國家圖書館,它有一個更為委婉的名稱:“特殊科研文獻部。”但具體到哪些書應(yīng)被歸入毒草之列,并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政策時松時緊,陷入了學者所稱的“獨裁無政府主義”的怪圈,從而對東德的文化生活造成了嚴重的傷害。舉例來說,西德哲學家哈貝馬斯的1971年版《理論與實踐》成了毒草,但此書的1963年版卻開放借閱。又比如1960年,官方的迪茨出版社所出的《中國的人民公社》突然被封存了,只是因為在中蘇交惡的大背景下,東德圖書館必須盡力隱藏一切親中的出版物。
我們看到,只有“很少一部分讀者對純政治作品感興趣”,人們對“低俗讀物”——其中一大部分是純文學作品——的喜愛是巨大的。正所謂“專制育人”,在另一個更為寬松和豐富的世界里,他們大概不會那樣如饑似渴地去獲取圖書,也很難那樣全神貫注地去閱讀圖書。
也許有一個例外。它提醒我們在回望那個時代的時候,最好拋棄掉所有浪漫化的想象。恐懼吞噬靈魂。還記得開頭提到的那位因《一九八四》而坐牢的讀者嗎?半個世紀之后,巴德爾·哈澤回憶說:“奧威爾的小說對我的生活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直到1989年秋天,我都過著一名百依百順的東德公民過的生活,永遠地失去了站起反抗的欲望,堅定地認為什么都改變不了。”
他記得奧威爾曾經(jīng)勸告他:“隨波逐流是我的口號。這是保持不受傷害的唯一途徑。”

作者:[德]托馬斯·曼
出版:譯林出版社
定價:99元
小說描寫了呂貝克望族布登勃洛克家族四代人從1835年到1877年間的興衰,成為德國19世紀后半期社會發(fā)展的藝術(shù)縮影。
《語言與沉默》
出版:上海人民出版
定價:49元
語言是文化的代表。而現(xiàn)代西方的幾股非人道主義逆流(尤其是納粹)導(dǎo)致了語言文化的濫用與污染,在種種浩劫之后,批評家與知識分子該擔當何種責任?
作者:汪朝光
出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定價:35元
民國電影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同時,電影檢查經(jīng)歷了從無到有。最具“特色”的是對電影道德題材表現(xiàn)的關(guān)注、對武俠神怪影片的嚴厲查禁以及對外國“辱華”影片的高度敏感。
作者:[日]新井一二三
出版:上海譯文出版社
定價:24元
30多位日本作者及他們的書寫故事,涉及各類書籍70多本——這是作者閱讀的私人記錄。
作者:林奕華
出版:廣西師大出版社
定價:32元
人們樂此不疲地談?wù)撁餍牵鋵崒γ餍堑母鞣N“把玩”,無非是自身隱秘欲望和情感的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