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十字路口

徐慶全

《處在十字路口的選擇——1956-1957 年的中國》

作者：沈志華

出版：廣東人民出版社

定價：58 元

喜歡讀沈志華的東西，因為他的研究是另開一路的。

一般黨史研究專家研究1949年以來的歷史，往往只著眼于國內(nèi)，很少涉及到蘇聯(lián)和東歐的背景。但是，沈志華慣常于從國際背景看中共歷史的演進，可以說抓到了問題所在。中共自建立以來，就是共產(chǎn)國際的一個支部，一路走下來，直到1949年開始“一邊倒”——倒向蘇聯(lián)。如果不“追本”，如何能“開新”？沈志華從蘇聯(lián)的歷史來研究中共，就是“追本開新”，他的一系列著作始終貫穿著這樣的思路。所以，讀后往往讓人有“原來如此”的感嘆。他新近出版的《處在十字路口的選擇——1956-1957年的中國》，也是這個路數(shù)，解決了諸多讓我困惑的問題。

《處在十字路口的選擇——1956-1957年的中國》，顧名思義，說的是1956-1957年中國在“十字路口的選擇”，實際上是從闡述蘇聯(lián)在這個時候的選擇入手的。

1956-1957年，蘇聯(lián)也是“處在十字路口的選擇”。1956年蘇共二十大上，赫魯曉夫拋出的批判斯大林的秘密報告。拋棄了斯大林那一套后，蘇聯(lián)向何處走？對于蘇聯(lián)高層領(lǐng)導(dǎo)人來說，處在一個“十字路口的選擇”：到底是選擇支持赫魯曉夫還是繼續(xù)擁護斯大林？而對于擁護蘇聯(lián)的中國以及東歐來說，也被推向了“十字路口”。

就中國來說，如何選擇？在中央高層的觀點并不一致。譬如，周恩來在1956年開年提出的知識分子的階級屬性問題——“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并沒有得到毛的認同，也因此，時任中宣部部長的陸定一直反對周恩來的提法。再譬如，1956年劉少奇和周恩來等主持的“反冒進”，毛也不同意，提出反“反冒進”，將劉、周等正確做法壓制下去。黨內(nèi)高層這些選擇上的分歧，都可以從蘇聯(lián)這個國際背景中找到相關(guān)聯(lián)的答案。

最典型的一件事，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1956年中共八大忽然不提從1940年代開始一直在提的“毛澤東思想”問題。一些黨史研究專家也研究過，羅列出一大堆史料，認為是毛澤東首先提出不提“毛澤東思想”的，并進而演繹出毛謙虛云云。沈志華認為史料沒有錯，但問題是，毛澤東為什么會這么做？是毛謙虛嗎？他從蘇聯(lián)的國際背景來研究，認為毛不提“毛澤東思想”不是謙虛，而是為了不得罪蘇聯(lián)。因為蘇聯(lián)對提“毛澤東思想”不感冒，對中共文件或文章在蘇聯(lián)發(fā)表時，凡提到“毛澤東思想”之處，統(tǒng)統(tǒng)刪去。既然“老大哥”是這樣的態(tài)度，“小老弟”也就不好意思再提？八大不提“毛澤東思想”是有著蘇聯(lián)背景的。

我在一篇寫沈志華的文章中，專門提到他的研究方法問題。我認為，他走的是王國維“二重證據(jù)法”的路數(shù)。1925年，王國維在清華國學(xué)院演講時說：“吾輩生于今日，幸于紙上材料之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運用“紙上之材料”（古代文獻）與“地下之新材料”（考古發(fā)現(xiàn)）互相印證，以還原歷史真相，就是“二重證據(jù)法”。沈志華超出了王國維提倡的二重證據(jù)法，他甚至是三重、四重證據(jù)法。在這本書中，他專門列出了所用史料的四個方面來源。他根據(jù)這四方面史料相互互證，既證偽，又證真。所以，他的學(xué)問做的非常的扎實，扎實得你讀他的書，在史料上根本挑不出毛病，那你就不得不隨著他的結(jié)論來思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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